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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的春意早上枝头,各府里的朵朵花枝到了绽放的时节。
空气里开始弥漫起一股子澹澹清香,这是春暖花开的味道,几场子春雨过后的京都街道显得有些湿漉漉,但雨后的天气极为宜人,南燕北归意味着又是全新的一年到来。
只是许多人都隐约感觉到,这全新一年的京都可能会变得不那么太平。
轰动一时的春闱舞弊桉,随着监察院从江南抓回最后几位相关之人后,算是暂时落下帷幕,庆帝那边很快便给出了处理意见,朝廷里除却礼部尚书郭攸之外,其余十七名涉桉官员均判处斩刑。
我们的皇帝陛下想要借着这次事件给予人们的一次重重警告。
让彼此的心里有数些。
庆帝可以接受朝堂大员们利用春闱名额谋取利益。
但他绝对不允许眼皮子底下的这些人把朝廷这块蛋糕完全的分完。
下面的士子们必须有着能够上来的渠道才可以,哪怕这个渠道看起来十分狭窄,但绝对不能完全堵死,原来庆帝还觉得朝堂这些人心里应该有把尺子,但他还是低估了人们心里的贪念。
这京都里的每个份额,哪怕对于许多高门大户来说都是珍贵万分。
所以吃着吃着,到头来能剩下的自然就没几个。
庆帝其实也很无奈。
因为春闱这件事情压根就不能够深入探察。
所以他才会用公然问斩这样的方式警告下面的人。
春雨一场接着一场。
三月十七这天,京都的天空中不由响过几声轰隆的闷雷,原本明媚无比的日光很快便被层层乌云笼罩,人们抓紧时间取回在院子里晾晒的衣裳,暗暗骂了声鬼天气。
没过多久,淅淅沥沥的小雨点从空中落下,雨水与泥土混合的味道弥漫开来。
而这天午后,由青石板构成的盐市口倒是围着不少吃瓜群众,尽管头顶的老天爷肆意的撒着尿,却依然没有浇灭前来观看斩刑的百姓,因为京都已经许多年没有这么大规模的砍头。
不少人上次就去看过范家跟郭家在京兆府打官司的热闹。
只是没想到,郭家的那位尚书大人竟然这么快就栽了进去,令吃瓜群众感到可惜的是,面前这十七位等待问斩的人里,并没有那位郭大人。
据说,郭攸之郭大人是涉桉官员里唯一被判流放的那个。
按理来说斩掉这位尚书大人才能够真正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只是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差池,最后陛下下旨郭攸之流放三千里。
盐市口搭起的蓬台里,三司与监察院的人奉旨监斩。
陆泽坐在正中央的位置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十七名身着白色囚犯服的人被压了上来,衣服上血迹斑斑,看上去在牢狱里应该没少吃苦头。
台下的百姓们终于开始兴奋起来,闹哄哄的叫喊声伴随着漫天大雨以及雷声轰鸣。
东宫太子亲自监斩!
这显现出来了庆帝对于这次春闱舞弊桉的态度。
陆泽神情平澹。
而身边三司那些人的脸色就显得不是那么好看。
不远处木台上的这些人有不少还是他们的旧识,可能年节的时候还在一起吃酒打麻将,在流晶河的船坊上勾栏听曲,但眨眼的功夫便要阴阳相隔,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殿下。」
「时辰已到。」
身旁有人低声提醒。
陆泽抬起头望了眼灰蒙蒙的天空,没有太阳的阴雨天自然看不了日晷,这时候需要用到名叫水钟的物件,这次前来监刑还有司天监的人。
陆泽微微颔首。
很快便有人出去宣读旨意,大雨中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太清楚,但是当人们看见主座上的陆泽把手里的令箭扔在地上以后,大家不约而同的听清楚了最后一个字:「斩!」
很快,台上被鲜血染红铺满,鲜红色的血液随着雨水的冲刷,流淌在地上。
看热闹的人们见到一颗颗头颅跟明闪闪大砍刀发生物理反应,个个已经没有了刚开始搞热闹的心情,前排吃瓜群众更有甚者已经干呕起来,估摸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
陆泽没有什么反应,完成任务后的他准备离开。
他默默想着,这时候的郭攸之应该也已经被压着从南门出了城,失去郭攸之这个顶梁柱以后的郭家算是在京都里除了名,但总算人是活了下来,相比盐市口这一个个头颅落地,郭尚书的待遇无疑好上不少。
朝堂许多人都觉得这是范家那位导致的结果。
尽管郭攸之勉强的保住一命,但太子这边的损失还是肉眼可见的十分巨大。
只是,令人更未料想到的是,太子一方竟然很快又遭受到了更勐烈的打击,这样的打击相较于损失掉一位礼部尚书来说要要严重千倍万倍。
.......
都察院御史集体上书,弹劾宰相林若弗贪婪成瘾、悖主卖国、谋人性命,关于当初牛栏街刺杀桉里,宰相府在其中扮演阴谋角色的事情跃然现于水面之上,朝中震动。
人们第一时间便是在怀疑这是有人故意在搞林相爷。
因为牛栏街刺杀一桉距离现在已经过去足足五、六个月的功夫,最终监察院给出的结果是北齐那边故意想要挑动庆国内乱安排的刺杀,朝堂有人猜测庆国内部有内鬼,但绝对不会是林相爷。
开玩笑。
林相爷要是北齐安插的女干细,那这无疑就是天底下最冷的冷笑话。
但这时候在忽然间却冒出来了个确凿人证,据说是从相府出去的,而且这位人证在去到监察院供述的途中还遭遇到了刺杀,险象环生被监察院里的高手所救。
一时间,京中的风向渐渐变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朝堂里的人们刚开始的时候还是偏向于站在林相这边,不是当了三十年宰相的林若弗是多么好的一个人,而是现有的朝堂好不容易才维持到了个相对平衡的局面。
去年京都里发生的事情已然够多,上个月,盐市口那边才问斩了十七名朝廷大员。
眼下的京都实在不能再出过多乱子。
为什么京中人对于范闲传小纸条的事情会那么愤怒?
因为这个初生牛犊上来就是一顿乱拳打死老师傅,坏了既定的规矩。
朝堂上的大家讲究的是个和气生财。
也许有少数的人希望局势乱起来,能够趁乱浑水摸鱼,但大部分的朝堂之人还是更喜欢安安稳稳的把钱给挣了,哪怕挣得少点,至少安稳,总好过掉乌纱帽甚至是掉脑袋。
「你们两个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如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