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消息(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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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是从四品的佥事,知县只是一个七品,但大明以文制武,武官在文官面前,永远低一截。

李应瑞也下马行礼。

「尤振武……你就是造出自生火铳,连破秦王府奇案的尤振武?」

知县微微惊讶。

这些天,尤振武的传奇早已经在陕西各地传来,身为地方官员,知县对尤振武的名字自然不陌生。

「是卑职。但不敢说什么奇案。」尤振武谦虚回答。

「怪不得。」知县的表情一下就变的尊敬了许多,他下了马,整理衣冠,拱手说道:「我渭南知县杨暄,久闻尤佥事的大名了。」

杨暄,渭南知县,李自成攻破潼关,几十万大军杀到渭南之时,渭南小城小地,无险可守,但知县杨暄坚不投降,他「籍子弟乘城固守」,不料,本县举人王命诰却悄悄打开了城门,放闯军入城。杨暄被执,不屈死。

杨暄。是个忠臣。

「不敢,原来是杨知县,有礼了。」

两人客气寒暄。

不想刚寒暄一句,杨暄就脸色一沉,语带责问的说道:「尤佥事,本官听说,你带兵运送自生火铳,前往潼关。此地距离潼关,已经不足百里,潼关大战,随时爆发,前线将士急需火器,你为何裹足不前,在桥头垒墙,更在河岸上挖掘壕沟,这是何意啊?」

「回大人,卑职有密令。」尤振武早有准备。

「谁的密令?」

「孙督。」尤振武回答。

杨暄皱起眉头,眼神疑问,显然,他对尤振武的回答颇有怀疑,但孙督的名字,不是谁都能说的,抗命或者假命,更是杀头的罪,他想不出尤振武这样有着大好前程的年轻官员有抗命、假命的理由,因此,虽然很是怀疑,但他却不能直接否定。

「孙督为什么要令你在五家桥垒墙挖沟,为的什么?难道想拒守桥头,截断官道吗?」虽然是文官,但杨暄也有相当的见识,

一眼就看出目的。

「这卑职就不知道了,卑职只是奉令而行。」尤振武面色从容,仿佛真有密令在手。又或者,他清楚知道,杨暄身为七品知县,此地又非是渭南管辖,是没有权力要求他出示密令的。

杨暄目光审视,眼中都是怀疑,然后问:「那自生火铳呢?潼关不急用吗?」

尤振武回道:「攸关密令,卑职无法回答,请大人勿要责怪。」

杨暄更是怀疑了,因为他实在想不出,孙督会给尤振武什么密令?不过他没有再问,或者说,他已经清楚看出,即便他再问,尤振武也是不会说的,于是拱手:「尤佥事大任,我就不打搅了,只是潼关战事紧,还望尤佥事完成密令之后,即刻前往潼关。告辞。」

「送大人!」尤振武深辑送行。

杨暄上马离开,隐隐听见他小声嘀咕:「真是奇哉怪也,怪也……」

杨暄过后,整个五里桥忽然安静下来,前后几十里,除了运送营,再没有车马、行人经过。一眼望过去,天地之间,除了土地和道路,潺潺的河水,再没有其他东西,连鸟雀都看不到一只,仿佛它们是感受到了潼关大战的轰轰巨炮和尸山血海,所以早早的就逃避去了。

尤振武却片刻都不敢怠慢,在他的催促和监督之下,到傍晚时,桥头的路障拒马、以及防守用的石墙,已经是完毕。

石墙一米多高,正到人的胸口处,所以也叫胸墙,胸墙并非直线,而是微微弧形,距离桥头二十五步,正好将桥头包在其中,尤振武亲自盘了一下,从胸墙处到对面桥头,不多不少,正好是七十步,也就是说,敌人只要出现在桥头,自生火铳就可以射击了。

胸墙直面石桥,封死了直行的路,通路留在左右两侧,而两侧有设置路障拒马,非有尤振武的命令,任何人也无法轻易从这里通过。

至于两处浅滩,壕沟中倒栽尖木,又挖了很多的绊马坑,暗夜里,若是有敌人骑兵冲上浅滩,即便是避过壕沟,也要被绊马坑折断马脚。

草人也捆扎完毕,木为架,草为皮,一共作了三百多个,给它们戴上詹帽,披上箭衣,往石墙后一放,不要说夜晚,就算是大白天,离得远了,一时也辨不出真假呢。

「马旗长,好手艺啊。」那边,李应瑞正在笑赞旗长马化龙。

原来,马化龙草鞋匠人出身,后来活不下去,翟去病到府谷县出征,他才投入了中卫所,很多原本粗糙的草人,经过他的摆弄,立刻就像模像样了,李应瑞忍不住赞他。

马化龙笑:「谢你的夸奖,但这不算什么手艺,杀敌建功才能好手艺。」

十辆大车上的辎重,已经全部被取了下来,纸包弹也都分发到了每个火铳兵,火药箱和弹药箱分置各处,以备战斗,火兵们在尤振武的命令下,今日忙了整整一天,将剩余的粮袋全部做成了熟食,也就是炒麦。所谓的炒麦可不是后世的炒麦,而是这个时代特有的一种军粮。

铁锅中不放油,倒入小麦小火慢炒,呈浅金黄色闻到麦香味,加入适量的盐、姜、茴香。就成了炒麦。炒麦食用方便,可以干吃,也可以开水冲泡,最重要的是容易保存,不易发霉,易于消化,军士们饿了,随时都可以从口袋里抓出一把,喂到嘴里去。

这是明军传之有年的办法。明成祖征讨蒙元之时曾经发令:「各军沿途炒面……每军与小麦三斗」,当时甚至还有配方流传:「二两白盐四两姜,五斤炒面二茴香」。

炒麦作出来之后,一个士兵分到了三天的口粮,随身携带,也就是说,从现在起,运送营不再起火,而是要全力做战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每一军士都明白,所以众人不由就紧张了起来,目光看向潼关的方向,心说难道敌人真的会

从潼关杀来吗?

「检铳!」

「擦铳!」

工事完毕之后,趁着天色还没有黑,火铳兵开始在队官的口令中,执行每天一次的检铳擦铳的例行工作。

长枪兵和刀盾兵也检视自身的武器和甲胄。

每一个人都认真,谁也不敢马虎,因为一旦出了问题,从士兵到队官,都吃不了兜着走,尤振武定下的严厉军纪,可不是闹着玩的。

而此时,尤振武已经和武尚忠,李应瑞王守奇连同四个旗长,商议好了作战策略。

未免军心动摇,尤振武并没有将潼关失陷的实情告知,只说驻守此地,乃是奉了孙督的密令,时间是半天,也就是坚守到明天清晨就可以撤退。

「我知道你们心里有疑问,老实说,我也有。」

「敌人是谁,会有多少,现在还不能知道,但不论敌人是谁,会有多少,我们都要坚守五里桥,直到明日清晨!」

「在此之前,如何野战固守,我营已经进行过一次操练,但我今日还是要再说一边守卫重点。」

「依靠工事,最大发挥自生火铳的威力。」

「桥头防守,分中、近、贴。」

「中,七十步,敌人进入七十步,也就是出现在对面桥头之时,自生火铳方可以开火,在这之前,一铳也不得发,哪怕敌人弓箭如雨;近,敌人冲过桥头,进入二十五步,刀盾手投掷小型万人敌;贴,敌人冲到胸墙前,长枪手刀盾手联合拒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