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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让众人身子一震，僵着脖子，齐齐回头。
啪嗒，啪嗒。
脚步声，一下一下。微生凡尘身后，那个一直微垂着头衣着古怪、所有人都没仔细注意的人，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微生凡尘身子微微一僵。
看着她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一对眸子，深如水。
终于……
她终于忍不住了么？
这是不是也说明，她，又要离开了？……
日光下，她的身形、她的脸清晰地显现出来。
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小九？！”
“小九帝姬？！”
狐王狐后与周围一干人等惊呼出声。
黎玖夏却好似没有听到，目光，直盯着前方狼狈落魄的涟漪。
涟漪瞳孔骤然收缩，惊恐不已，“你……你是小九？……不！不是！你只是一个长得像她的人！小九已经死了！我看着她魂飞魄散的！”
黎玖夏站定，望着她，“我死过很多次了，但是很抱歉，我现在还活着。”
“不……不可能……”涟漪依旧不敢置信，她惊慌摇头，一双充血的眸子死死盯着黎玖夏，嘴里不停重复着不可能三字。
黎玖夏却平静异常，一对眸子，淡如水，“涟漪，你说，我抢了你的父爱母爱，抢了微生凡尘，抢了你的名利，抢了你在青丘在仙界的位置，还抢了你的九尾？”
“是！就是你！”涟漪尖叫。
黎玖夏依旧面无表情，“是么？可是，我却想说，你才抢了我的父爱母爱，抢了我的名利，抢了我在青丘在仙界的地位，还抢了我的九尾。”
“你说什么？我抢了你的东西？哈哈，原来你不仅是个废物，还是个傻子！”涟漪忽然狂笑，笑着笑着却岔了气，拼命地咳着，又笑又咳，就像个疯子。
“小漪，你真的忘了么？”
“什么？”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让涟漪一愣，表情僵硬。
黎玖夏一对眸子好似广袤的苍穹，盯着她，却像盯着整个世界，能将所有人的心神都摄进去。
“百万年前，我因厌倦无尽头的岁月决定封印自己的记忆转世，跟了我十万年的侍女小漪誓死要追随我。于是，我便于她一起转世投胎。巧的是，我们都投到了一个娘胎中。但我因自散三魂七魄转世而一直沉睡，侍女小漪却趁我沉睡时，吸取了我大半的精气，侍女小漪吸走了我八尾的力量，我则连一尾的力量都不够。我们投胎后本是双胞胎，可最后，她先我千年出世，我因魂魄虚弱，在胎中呆了千年，才得以生存。小漪，这些，你都忘了么？”
风，轻轻吹过。可听在涟漪耳里，却像是轰隆直响的狂风。
她尚未反应过来。
却见黎玖夏抬指轻轻一点，嗓音清淡，“既然忘了，那我便帮你好好记起来！”
一指点出，直射涟漪眉心。
噗。
那道力量骤然钻进她眉心。
痛。
撕裂的痛。
脑袋好像都快爆了！
涟漪不断惨叫。
在这寂静的空间，却没人敢打扰。
直到她挣扎的身子渐渐停下，痛楚，减小。身子，却依旧不停颤抖着。
黎玖夏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怎么？想起来了？”
涟漪垂着头趴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头埋的低低的，根本不敢抬起。
她不说话，却不代表黎玖夏会放过她。
“现在，我该叫你涟漪，还是小漪？你说说看，到底是谁抢了谁，谁对不起谁？”
“百万年前，你本只是一条野生的杂毛狐狸，因巧合跟了我才修成人形。其实，整个青丘，甚至整个仙界、六界，想当我离生侍女的数不胜数。但我这人向来相信缘分，我以为你我二人有缘，便收你当了侍女。你跟了我十万年，一直乖巧伶俐，我把你当姐妹看待，却没想，我神通广大，创造了青丘，却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没有看透。你与我一起转世成了双胞胎姐妹，却吸收了我的精气，得到了我的八尾，一出生便天赋异禀，得到万众宠爱。而我，出生后身子一直很虚弱，精气不足，只能修炼出一尾。我转世前的唯一愿望便是能在这一世得到我一直想要的亲情，或许是因为这个执念，我一直不想与你争。不然，即便是一尾，即便精气不足、身体虚弱，我离生也不可能仅仅只是一只连小仙都不是、连人形都没修出来的一尾狐。”
“我与微生凡尘先遇见，虽说爱情不讲究先来后到，三千年前，也是我们自己没有缘分。但由始至终，都是你在警告我，不许我觊觎他，我甚至连表白的机会都没有，你又怎么能说，是我抢了他？”
“后来，我将我的内丹给了你。你得到我的内丹，亦得到了我所有的精气，所以，你很快又修出了第八条尾巴。众人都道你后来转世历劫，历的是情劫，其实，你转世历劫，不过是因为你区区一只野生杂毛狐狸承受不了我的所有能量，险些自爆而亡，才会转世保命。”
“但你与莫邪殇勾结，私自换了你我二人的魂魄，三千年后，你成了我，我却成了你。但你不知道，你虽转世保命，你的身子，却废了。你吸收我的精气而修出的八尾，早已断了。你得到了微生凡尘却不满足，甚至散播谣言令我声名狼藉，连狐王狐后也与我疏远。而我，不仅失去了一切，甚至还要替你背负你曾做过的罪孽，以及断尾狐的身份。”
“六年前，我魂飞魄散，你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却以为自己才是真正的九尾狐。甚至以为自己是离生转世。你不仅吸收了我的精气得到了八尾，还想冒认了我的名字我的身份……可惜，九尾的力量始终不是你能承受的，你注定不是九尾狐的命。哪怕转世投胎……”
“现在，小漪，你再说说，到底是我抢了你的，还是你抢了我的？我欠你的，还是你欠我的？”
“不……不是这样的……”死死趴在地上的女子不停摇头、摇头。她像是魔障了，嘴里重复着说着否认的话。
“不是这样的？不是哪样的？”黎玖夏向前走了几步，目光扫过周围的断尾，“我给过你机会，刚才我就在后面看着，我还在想，若你真的能成为九尾狐，那这或许是你的命，我又为青丘创造出了一只九尾狐，也算是我功劳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