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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鸟雀啼叫,窗下的花枝横斜照影,如一幅幽静娴和的山水墨画。我睁开眼,好似有预兆一般,本能的往身侧摸了摸。空荡荡的被窝凉凉的没有一丝温度,我抬头往榻前桁架望去,上面并无十四换下的玄狐腿外褂。我喊:“玟秋!”
玟秋应声而入,撩起帷幕挂在镌花铜勾上,福了福身,问:“主子可要起身么?”我焦急问:“十四爷何时走的?”玟秋道:“十四爷昨儿一夜未归,奴婢已经遣人往大殿打探消息了。”刚才我做了个噩梦,梦见康熙驾崩,雍正登基,十四不遵皇命,雍正要杀了他。
我的胸口砰砰直跳,眼皮打颤,哆嗦着起身穿了衣衫,总觉惶惶不可终日。
去大殿打探的太监迟迟未归,我实在坐不住了,扶着玟秋亲自往大殿走。才至夹道路口,便见阿南像无头苍蝇似的闯过来,红着眼道:“福晋,大事不好了...”我心肝儿一抖,忙问:“是不是十四出了什么事?”阿南引我至旁侧花园,压低声音道:“昨儿戌时十四爷一人在布库房打拳,突然就闯进数十名御前侍卫,二话不说绑了爷就走,连张谙达也跟着绑了,因我当时去小恭了,才侥幸逃脱。”她以前是小偷,飞檐走壁不在话下,最善偷窃东西还有偷听人话。十四爷被绑走后,她偷偷潜入大殿,听见大臣私下议论,方知是康熙就寝时发现有人在窗户上窃视,过去一瞧,没有人影却捡到一块印有十四爷名讳的白玉私印。
阿南把事情始末一一道与我听,我暗自计量,心里反而渐渐平静了。
康熙年纪越大,与众皇子的矛盾越多,猜疑越重。先是大阿哥革王爵、遭监禁,三阿哥从郡王降至贝勒。再有八爷也曾降为贝子,夺去所有职务,以致这几年,八爷虽然在朝中颇有威望,但再未得康熙重用,碌碌而为。
如今康熙命人拘禁十四,只怕亦是怀疑他存了谋逆之心。
阿南眼巴巴望着我,着急道:“福晋,咱们该怎么办?听说爷被关在地牢里,奴才是坐过牢的,里面肮脏黑暗,老鼠耗子四处乱滚,爷如何经受得住?”她在江湖行走来去自如,但对皇家的暗规则,却是一点儿不懂。让她更加无法理解的是——世上竟还有父亲想要儿子的命!我沉吟片刻,道:“你去大殿看着动向,机灵些,别让人发觉,我去寻人帮忙。”
找四爷是不行的,他与十四是亲兄弟,有包庇之嫌。找八爷、九爷更不行,三人交往密切,搞不好康熙早有戒心,反以为他们是同谋。思来想去,只能找十三爷了。一是他不理朝政之事,无利益瓜葛,二是他与十四关系并不大好,以前还打过架,三是他从未得宠,树敌甚少。心里有了主张,一刻也不敢停,直接奔向十三院子。
十三正好穿戴齐整了要去大殿,在甬道撞见我,道:“可是为了老十四的事?”我望了望他身后的随从,十三会意,反脑道:“去吧。”
太监了然,蹑手蹑脚退至百步开外。
十三道:“有话快说,皇阿玛宣召,不可迟了。”我简而言之,道:“皇阿玛以为有人窥视圣驾起居,又捡到十四的印章子,连辩驳的机会也不给,直接把人绑了。”十三脸上并未有讶异之色,该是听人禀过,道:“皇阿玛明察秋毫,定会追查清楚。”
我摇摇头,道:“若是有人铁了心污蔑,又有证据,如何能查清?再说...”我刻意低了低声音,道:“岂非让真正有篡位之心的人,存了侥幸?我是怕,皇阿玛已经没有耐心去追查真相了。”康熙毕竟年纪大了,人老体衰,精神高度紧张,整日疑神疑鬼,对太子极为不信任,更别说对其他皇子。况且此次得了十四的印章,简直是罪证确凿!
十三懂我话中之语,坦然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我道:“只要你跟皇阿玛说昨儿夜里戌时与十四在一起打布库,证明十四根本没去大殿...”在古代,人们的忠君思想是很严重的,没有人敢在皇帝面前撒谎。我本以为十三定不会答应,一路琢磨了许多哀求的说辞,却不想我话没说完,十三就道:“好,放心。”
我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他也定定注视着我,沉声道:“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我心潮澎湃,竟不知从何说起,半响才道:“谢谢。”他伸手,放在我肩膀上,紧了紧,只一瞬,又松开道:“回去等消息,不要四处筹谋,叫皇阿玛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