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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海港口,蜃楼之上。
经过多日的细致摸索,天明三人终于重新回到了甲板之上,再次看见了久违的天空。
虽然花费的时间有些过量,不过至少保证了他们不会轻易暴露,也不亏。
“终于又呼吸到新鲜空气了,我觉得自己都快闷死了。”
蜃楼甲板的一角,天明扒在宽厚的栏板上,探头眺望着远方水天相接之处,开心的叫嚷道。
少羽站在后边,没好气的提醒道,“你小声一点,别惊动了船上的人。”
天明不以为意的一挥手,“怕什么!”
“我觉得这船上挺安全的,那些人几乎都不怎么出来走动,别担心啦。”
蜃楼上现在生活的人并不少,足有一千多号,但大部分都只能老老实实的窝在房间里,有资格随意走动的只有极少数。
巡逻的阴阳傀儡一般也只出没于甲板上层的重要区域,甲板下层几乎没谁在意。
天明产生这种错觉也实属正常。
不过少羽头脑还是清醒的,再次提醒道:
“你别犯傻,下边的船舱区域和甲板上能比吗?”
“咱们要是在船上暴露了,想跑都没地跑……还是说你想跳海?”
天明闻言下意识的低头瞥了一眼海面,悬殊的高度差让他两眼一晕,好悬没一头栽下去。
哪怕只是蜃楼的一层甲板,距离海平面也至少有十几丈的高度差。
从这个高度跳下去,和直接往水泥地上跳没什么区别。
“我觉得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天明果断认怂,连连摇头道,“我不擅长游泳,最好还是别跳水。”
“行了,走吧,找找看有没有下船的路。”少羽见状咧嘴一笑,拍了拍天明的后背说道,“虽然不一定现在就下船,但最好还是提前找好退路,以备不时之需。”
“哦,好。”
就在天明应声,要松手从船板上落下去的时候,昏暗的天空上突然重新亮起了一缕火红色的光芒。
天明眼角余光恰巧捕捉到了这一缕光芒,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接着他立刻瞪大了眼睛,伸手朝天一指,嘴上喊道,“少羽,石兰,快看,看天上!”
少羽石兰二人闻声立刻抬头望天。
只见一团火光拖着长长的尾焰,自天际坠落,划出一道红线,斜飞向西方。
同一时间,山崖边的纵横二人,郊外的墨家众人,小圣贤庄的齐鲁三杰,仍在海月小筑彻查桉件的章邯,回到将军府的扶苏李斯,以及整个桑海城的百姓,全都目睹了这一幕天外流星的奇景。
在这个时代,这种天降陨石的现象,还有一个特别的称呼——荧惑守心。
这一现象的发生,往往被人认为是有灾祸要发生的前兆,代表着混乱与战争。
同时,陨石落到哪里,哪里的君主就会被认为是失德之君,获罪于天,注定要家国动荡。
现在天下只有一个国家,也只有一个君主。
荧惑守心的锅,自然也只会扣在嬴政一个人的脑袋上。
对于桑海的许多百姓的而言,这或许是他们人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目睹荧惑守心。
不过对有些人来说,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
是夜,将军府。
古寻端着一杯酒,轻轻的抿了一口,眯着眼笑道:
“荧惑守心……上一次看到这种现象,已经是很多年前了。”
扶苏站在窗边,正抬头看着月亮,闻言有些惊讶的转过头问道:
“老师之前就见过荧惑守心。”
“对。”古寻点了点头,“上一次是在……韩国,新郑!”
“一晃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扶苏听了这个回答,脸色稍稍有些阴翳。
虽然都说荧惑守心是不祥之兆,但毕竟只是一种说辞,没什么实证支撑,扶苏因此尽量不去往这方面想。
结果他的老师转眼就给他举了个例子。
虽然扶苏不知道古寻在韩国碰上荧惑守心的具体时间,但也能从他在新郑活动的时间区间大概推算一下。
再对照一下韩国当时的状况……确实是一副国将不国的德行。
明明国内有着韩非卫庄张良这样的当世大才,还是硬生生把内政搞了个一塌湖涂,在几年后更是直接亡国了。
“世人都说,荧惑守心乃是不祥之兆,象征着战争与混乱,老师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古寻一笑,放下手里的酒杯,“你是想问我信不信吧?”
扶苏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古寻没有在意,接着说道:
“我信不信不重要,你信不信也不重要,朝堂的文武大臣们信不信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父皇和百姓们信不信。”
“如果信的话,又是如何信的。”
“你觉得你父皇他信吗?”古寻反问扶苏道。
“父皇他……”扶苏一时有些嗫喏难言。
嬴政信吗?
以前嬴政也许不信,但现在嬴政肯定信!
事实上,皇帝迷信一点没什么问题,问题是他怎么个信法。
一种,是认为这是因为自己失德而遭到上天的处罚,想办法虚心改正自己,以祈求老天的原谅。
另一种,是认为肯定有刁民想害自己,不去从自身找原因,反而去狠狠批判他人。
嬴政会怎么选,扶苏不知道,不过他觉得自己父皇虚心改正自己的概率不大。
古寻见状咧嘴一笑,没有在嬴政这个话题上继续多说。
嬴政会怎么做,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你父皇姑且不论,百姓这方面,你觉得他们会信吗?”
扶苏闻言皱着眉头沉吟片刻后回答道:
“百姓往往盲目愚钝,容易被流言扇动。”
“倘若有人借此扇风点火,恐怕会引起不少百姓的认同。”
“不过我觉得只有控制好民间言论,就能将其平息于未起之时。”
古寻挺晚这番话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
“你还真不愧是秦国的公子,这一手防民之口的思路倒是很有法家的风范。”
“这样做不妥吗?”扶苏见古寻这种反应,有些不明白自己老师的想法。
他觉得自己这么做是没什么问题。
虽然这种强权手段有很很鲜明的法家特色,不过扶苏从来也不排斥法家。
他只是觉得法家不够好用,又不是觉得法家不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