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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漫长的路在脚下越来越短,不知不觉的,洛毅森不自在起来。很陌生的,让他厌烦的感觉如影随形。或许是因为从紧张的任务中跳到安静的地铁站里,多少有些不适应了。他索性停了下来,转回身看着男人,说:“你能不能走在我旁边,或者是前面?”
男人高大的身体略顿了顿,深邃的眼神打量着洛毅森,“为什么?”
他不想说因为职业习惯,那样说男人一定会问他是什么职业。紧跟着就像一生二、二生三那样繁衍出诸多问题。太麻烦了。洛毅森礼貌地笑了笑,并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男人毫不犹豫地走上去,跟他肩并肩。不管怎么说,这要比刚才舒服多了。
洛毅森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怪人,他只是在某些时候稍微敏感一些。
两个人默默无语地走出地铁口。洛毅森指着马路尽头说那边就是金穗大厦。言下之意,您老自己过去吧。男人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远处的金穗大厦,忽然问道:“你胆子大不大?”
闻言,洛毅森忍不住笑了,“先生,这一片儿治安很好。况且,你是个男人,走夜路应该不会怕吧?”
男人扭头看着禁不住笑出来的洛毅森。从容地掏出烟盒,抽了一根咬在嘴里。打火照亮了男人的面部五官,深邃如墨的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硬朗凛然、刚阳鼓荡。
洛毅森讪讪地笑了笑,“先生,现在很晚了,你还是赶紧走吧。”
男人悠闲地抽了口烟,说:“祝你好运。”
大哥,你能不能别用念讣告的口气说这四个字。
洛毅森从牙缝里挤出来谢谢两个字,毫不犹豫地扭头走了。男人瞧了他的背影片刻,也扭头走了。
事实上,洛毅森也该跟男人一起走的,但是他不喜欢这样。打从心里不喜欢。他快行了一段路,在一家超市买了宵夜,打算跟嘉良一边谈一边吃。拎着东西出来,站在门口给嘉良打电话。
打了三四次,电话里始终传来“您呼叫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洛毅森咂咂舌,嘀咕着,“这小子干嘛呢?”
此刻的时间是:11月20日,晚23:55。
嘉良走在无人的小路上,忽明忽暗的路灯映照在地面上就像一条蛇蜕,蜿蜒曲曲。一阵疾风吹过,道路两旁的树木沙沙摇曳,像极了绿衣舞妖精,扭摆着纤腰,舞着玉臂。
呼哧……呼哧……呼哧……
低沉浑厚的古怪声音忽然袭来,嘉良猛地转回头,看到的只有摇曳的树木和昏黄的光影。
呼哧……呼哧……呼哧……
阴冷的汗湿顺着脊梁骨爬上他的脑袋,看着刚刚走过的小路,似有什么东西蛰伏在看不到的黑暗中,窥伺着。
又来了!又来了!
忽然,什么东西在后面狠狠拍了一把他的右肩,紧绷的恐惧神经在瞬间崩断,寂静的夜里,响起嘹亮的惊叫声。
“你别叫的跟个女人似的行不行?”洛毅森捂着耳朵,安抚被惊吓到的嘉良。
嘉良心有余悸地看着洛毅森,安定了许多。然而,刚才那种恐怖的感觉还在心里盘踞着,他又回了头。
“看什么呢?”洛毅森好奇地问。
“等,等会再说。”言罢,他推着洛毅森朝着马路对面的金穗大厦走去,“咱俩不是说好十一点见面么?这都快十二点了,你怎么才来?”
“加班呗。”洛毅森打着哈欠,貌似有些无聊,“今天有个特别重要的抓捕任务,我是请了假才来。”说着话的时候,他瞥了眼嘉良,“还是觉得有人跟踪你?”
嘉良心情不好,打开了楼门,只说:“我收拾收拾就回家,到家再跟你仔细说说。”
就这样,二人走进了工作室。嘉良推开录音室的门,直接贴着墙又打开了通往配音室的小门,还没进去的时候,转回头告诉洛毅森:“你稍我等几分钟,我进去收拾收拾。”
忙了一天的洛毅森非常疲惫,他坐在工作台前的转椅上懒洋洋的。透过面前半面墙的大玻璃窗可以看到在配音间昏暗的光线下忙碌着的嘉良,心说,这个大学时期人称嘉大胆的小子也知道害怕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小子的性格是古怪了些,经常得罪人。这一次,或许真的有什么问题。等嘉良收拾完了,得好好问问。
精神与体力成了正负对比。洛毅森为嘉良担心的这点功夫里困意再度来袭,打着哈欠昏昏欲睡。
忽然,室内的灯光啪啪闪烁起来,黑与亮急促交替,就像舞台上的频闪器,刺激着视网膜。
到了这个时间,影音工作室里只有嘉良还在工作,应该不会出现偷电的现象吧?洛毅森纳闷地走到墙边关掉室灯,一瞬间整个录音室陷入了墨一般的黑暗中。他没有驻足,借着配音室的余光往工作台走,隐约中……
呼哧……呼哧……呼哧……
不知来自何方的声音让他头皮发炸,手脚冰凉,他的一半身子映在微弱的月光中,另一半被黑暗吞没。耳闻犹如猛兽般的呼吸声,双腿像灌铅似的沉重。
呼哧……呼哧……呼哧……
周遭陷入诡异的安静,他的本能意识到了危险,大喊着“嘉良,出来!”
洛毅森慌乱的朝着小门摸去,一道白光猛的在他眼前炸开,瞬时间,世界变的一片亮白。这亮白如猛兽之口,席卷而来吞了他的视觉。在几乎刺瞎眼睛的亮白中他什么都看不到,而那诡异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他的脖子发硬,左右顾盼的时候发出嘎嘎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嚼碎了一样。他继续大喊着:“嘉良,嘉良!”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吓得洛毅森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死死闭着眼睛以适应光线。亮白在他的视网膜上留下的光斑,渐渐成形……
11月21日凌晨00:40
罗海峰带着人冲进了一楼的案发现场,第一眼看到洛毅森脸色惨白地坐在走廊,不禁心中一紧。洛毅森是他手下的猛将,什么场面没见过,怎么被搞成这样了?转而,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恼怒,疾奔过去,低喝:“起来!”
“队长。”洛毅森抬起头,脸上尽是懊悔。
罗海峰一看他这样更是恼火,大声骂道:“你请假就是给我找麻烦的?起来!”说着,抓住洛毅森的胳膊,这才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发抖。罗海峰有些后悔没问清情况就随便骂人,他蹲下身子,细看洛毅森的脸色,“冷静点,说说里面的死者是谁?你都看到了什么?”
在罗海峰和洛毅森谈话的时间里,法医和鉴证组成员已经开始勘察现场。尸体呈俯卧状趴在地上,面部朝右侧,下面一滩血迹。法医小心翼翼地检查尸体,发现致命伤在脖子上,也就是俗称的“割喉”。
利器隔断了死者的气管和动脉,几乎是在瞬间死亡。法医看着伤口不禁深深蹙起眉头,其他勘察现场的警员也都流露出同他一般的神情。其中一个老刑警在现场内转了几圈,阴沉着脸疾奔出去,在罗海峰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你确定?”罗海峰难以置信地看着老刑警,“这不是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