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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视城边上就是一个因区域经济开发而兴起的小镇。一条清可见底的运河横贯东西迤逦而过。沿着河岸密集地分布着不少特色小食店,现在已经纷纷亮起灯火。
殷少岩面色阴郁地跟在谢奕止身后穿街过巷。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打打闹闹地在巷子里横冲直撞,咯咯的欢笑和尖叫声几乎撕破暗沉的夜幕,让人疑心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么无忧无虑的。
谢奕止随意找了一家米线铺子,大马金刀地坐下,笑嘻嘻地看着殷少岩。
殷少岩拉开凳子坐到了他对面,随便点了菜单最上方的今日推荐。
跑堂小妹被这个漂亮青年的低气压给吓了一跳,点完了单就匆匆往厨房走去,中途还怯怯地回头望了一眼。
“这么暴躁做什么,你看吓到人家小姑娘了。”谢奕止边说边朝跑堂小妹歉意地微笑了一下,回头又看看殷少岩,“啧啧啧,这张脸,看着真不习惯。”
“不看就行了。”殷少岩冷淡地说。
“你那是什么表情,久别重逢应该开心才对啊!”
“对着你我开心不起来。”
“你就这么讨厌我!”谢奕止满脸做作的受伤表情。
“不是。”殷少岩摇头否定。
谢奕止愣了一下。
殷少岩知道,自己只是在迁怒。一想到陈靖扬也有可能知道真相,心就无论如何也静不下来。理智明白这种担心毫无根据,但情绪这东西向来不太理会试图掌控一切的理智君。
对谢奕止的不假辞色,一部分是出于习惯,另一部分,大概只是把自己心里的那种……恐惧,发泄到他身上而已。毕竟,现在知道自己存在的,只有这个人而已。就好像苟延残喘的大坝,突然有了一个缺口,被困圉其中的情绪便试图从这里冲垮堤防……
殷少岩定了定神,这才开口:
“说吧,你怎么看出来的。”
“嗯哼哼!想知道?”谢奕止得意地动了动两撇眉毛,“先吃饭!”
殷少岩没有追问下去。表现得过分迫切反而会使眼前这个恶劣的家伙拿乔上瘾,倒是应该放着不管,等他憋不住了自然会说。
殷少岩将陈靖扬的淡定作风学了个七八分,把剩下那两三分没有学成功的好好打包掩藏了起来,尔后端坐在位置上,不发一语地死盯着手边的一次性筷子。
谢奕止一直都在左顾右盼。这个钟点出来找吃食的游客不少,店里也有几位打扮时新的女士,谢奕止的视线上三路下三路地活动着,几乎就没停过。假装淡定的殷少岩差点就要破功往那双散发着猥琐气质的眼睛揍上去了,好在跑堂小妹及时把两人的米线端了过来,成功地阻止了一场即将发生的暴力事件。
谢奕止对着米线欢呼一声,把眼镜翻起来架在头上,掰开筷子就开吃。殷少岩在碗里放了一大坨辣椒。
“你还是那么地重口味。”
“比不上你生冷不忌谢谢。”殷少岩夹起一根粗米线慢条斯理地往嘴里送。
谢奕止以一种吃方便面的浩大声势吃着米线,甚至还有余裕开口说话:“假正经的毛病也还在嘛真不错~”
殷少岩不予回应,心里觉得此人大概要憋不住了。
谢奕止风卷残云一般地收拾完了米线,把碗推到一边,戴好眼镜,然后清了清嗓子。
殷少岩依旧在细嚼慢咽,只用眼神示意他自己在听。
“有句话说得好,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别掉书袋,讲重点。”
“重点就是,我遇到了和你一样的事情。”
筷子一抖,一条白胖软糯的米线就那么欢天喜地地掉回了汤里。溅起的汤汁里还有几滴落到了殷少岩脸上。
“所以你现在是人是鬼?”殷少岩满脸汤地盯着谢奕止问。
“是人。”
殷少岩松了一口气,伸手拿过桌子上的劣质纸巾,擦掉脸上的汤。
“继续。”
谢奕止嘴角抽了抽:“……你反应就不能大点?这样我很没成就感。”
“哇。怎么回事。人家好好奇哦。你也被人捅了吗。”殷少岩用平板的语调很没诚意地说。
“算了……”谢奕止挫败地说,“我没有被人捅,我是一觉醒过来发现自己变成了别人,别人变成了我。简单来说就是换魂。不过还好后来又变回来了。”
“……”殷少岩夹着另一条岌岌可危的米线看着谢奕止。
“……”谢奕止一脸无辜地看回来。
殷少岩把那条米线小心翼翼地放回汤里,说:“咳,抱歉我不晓得该怎么吐槽。”
要不是自己兜里还揣着陈靖涵的身份证,殷少岩真想一脚踩到桌子上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居高临下地嘲笑谢奕止这个故事编得太过虚假拙劣超现实。
可是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超现实标本,好像没什么能够否定别人的底气。
“随意吐,我受得住。”谢奕止表现出了一位三流小说家应有的抗击打特性,随后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你知道那代表什么吗?那说明啊,灵魂,是存在的!”
殷少岩又开始脊背发凉。
果然是文化人啊,思考回路都比自己的要惊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