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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这一批人当中,万一有楚亦君派来的人,或者有匈奴的人混在里面,进入了洛阳城,事情都不好办。
楚亦君目前知不知道我的身世,我不清楚,但狄广威知道我怀孕了,一定会告诉他,而万一楚亦君再次和呼延郎他们结盟,也一定会得知我北匈奴公主的身份,这两个情况叠加在一起,对于我和亦宸来说是很不妙的境况。
若是这些人进城了,再与夏葛衣串通一气,我的安危就难保了。
可是,我担忧的却是——“若是你不开城门迎这些人,他们会给你挂上一个见死不救的骂名,今后也就不会再有人前来投奔你。毕竟你现在是要与楚亦君争天下,民心所向才是最重要的,我的安危算得了什么呢?”
亦宸的眉头突然紧紧的皱起来,看着我:“你觉得我会希望听到你说这些话?”
“我只是与你就事论事。你自己也清楚,若天下都失去了,拿什么来保证我们的明天,我们的孩子?”
他的目光森然,但却一句话也不肯说,好像在压抑着什么。
我知道是为什么,他向来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我几乎没有见过他的真正的挫败,可现在,要拿我和我的孩子来为他的天下冒险,他就算明白应该如何取舍,但却在生气,生自己的气,恨自己为何不能将我和孩子置身于完全的安全境地之内。
我放软了口气,柔声说道:“亦宸,世事并非完美,但既然上天给了我们选择,我们就应该去拼。”
他转过身,扶着廊桥的围栏看着远处湖上生烟的景致,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是空的,有一种一望千里无垠的苍茫感。我想了想,站在他的身后,轻轻说道:“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故可以与之死,可以与之生,而不畏危也。”
等我说完这些话,亦宸慢慢的转过头来看着我,眼角似乎带着一丝惊讶,也有一丝笑意:“这,你也知道?”
我笑了笑:“我毕竟,曾是太子侍读。”
沉默了很久,才听见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伸手扶着我的脖颈,将我的头按在他的肩上,仰着头道:“你若不是这样,该多好?但,这才是你梁鸢青吧,这才是真正的你。”
听他的话,我就知道,他已经下定决心了。
靠在他肩上看了一会儿风景,他又说道:“对了,关于葛衣的事,你最近都最好不要与她有来往。”
这是当然的,但是——这件事从来都是我们之间的禁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这么明白的提醒我,倒是让我有几分意外。
对上我疑惑的目光,他继续说道:“我和她,其实你大体也知道。这个孩子——我没有期待过,她也并不真的会想要,但现在战局要到关键的时刻,我不能没有夏一宗和他的儿子,我希望你明白。”
看来,这些事,他也是很清楚的,我听话的点点头。
从那天之后,我便比往常更安分的老老实实的呆在屋子里,若是闷得狠了,才在自己的园子里走走玩玩,尽量避免与人相见,三个多月的时候肚子并没有长大,只是腰粗了许多,有的时候会躲在被子里看自己白皑皑的肚子,感觉一下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动静,也会遥想,我和他的孩子,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未来比起任何疑团,都更让我们捉摸不透。
同样琢磨不透的,还有夏葛衣的态度。
那天之后,她一直没有再找过我,也没有什么动静,只是在几天之后,有一天我吃过午饭之后,便端起一同送上来的一碗汤,珍儿正好推门进来,一看我手里拿着的汤碗,立刻脸色就变了,急忙上前来夺下:“夫人!”
“怎么了?”我有些愕然的。
“我,我今天并没有吩咐厨房,让他们给你送汤来。”
“什么?!”我一下子惊呆了,平日里我的饮食都是珍儿一手负责,今天这碗汤是与饭食一起送上来,我也没有怀疑过,现在她竟然说这不是他吩咐的,难道——
珍儿脸色都白了,急忙抓着我的手臂:“夫人,你,你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我摇了摇头,这汤我才刚刚端起来,一口都还没有喝。
见我没事,珍儿总算松了口气,她将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立刻疑惑的“咦”了一声,一脸不解,我急忙问道:“珍儿,这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参茸保胎汤……”
“什么?”
我和她面面相觑,全都大惑不解,谁会知道我怀孕了,还送来这样的汤?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我递了个颜色,珍儿便放下汤碗走过去开了门,只见夏葛衣的一个贴身女侍微笑着站在门外,一脸毕恭毕敬的表情向我行礼道:“见过鸢青夫人。”
她怎么来了?我尽量不动声色坐到桌前,微笑道:“免礼。”
那侍女走到我面前来,双手奉上了一只食匣子,恭敬的说道:“这是太子妃让奴婢送给鸢青夫人的。太子妃说,今日太子诸事劳累,多亏夫人加以开解,才让太子不至太过辛苦。夫人劳苦功高,太子妃铭记在心。这些东西不过是些小玩意儿,也不能代表太子妃感激之情万一,还望夫人收下。”
我朝着珍儿做了个眼色,珍儿立刻上前,将那盒子接过来,我微笑着对那人道:“劳烦姐姐了,替我谢谢太子妃。”
“一定带到。”那人又向我行了一个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等那人走得不见了人影,珍儿便上前去将门关上,回身来打开那食匣,细细一看,脸上又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不解的看向我:“怎么——都是些好东西?”
“哦?”
我不大懂的,伸长了脖子过去看,珍儿指着里面的各色,说道:“这是鹿胎丸,这是虎骨鹿血糕,这是参茸丸……”说了一气之后又看着我:“全都是些保胎的好东西啊。”
看起来,夏葛衣是知道我怀孕了这千真万确,但我意料中的她会加害我,加害我的孩子的事却一直没有发生,反倒是送来了这么多保胎的东西,难道她还会希望我将这个孩子生下来?这,又是她这一局棋中的哪一招呢?
我虽有些六神无主,但当珍儿问我这些东西怎么办的时候,我还是坚定的说道:“扔了。也别舍不得,瞎拿给别人吃,吃出事。我有太子给的补品,不差这一点。只别让别人看见。”
“是。”
珍儿拿着东西转身出去了,我心里不免有些发慌,只担心自己会落入夏葛衣的圈套当中,但又实在看不破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想了想,干脆出去走走。
因为之前和夏葛衣的“偶遇”,所以我现在哪怕出门散步,也就在后园里走走,不过今天因为想事想得有点出神,不免多走了几步,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一片密林当中,我朝四周看了看,看到前面的一排红墙,这才想起,已经走到了季汉阳的住处后园。
正要转身往回走的时候,墙内的那间屋子里,突然隐隐的飘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件事必须绝对的保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是!”
“若是有一点消息传出去,你们应该知道结果是什么,太子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个!”
“末将等明白,请将军放心。”
“好,出发。”
等到那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屋子里慢慢的走出来,然后再慢慢的走远,我都一直没有呼吸,不是刻意的屏住呼吸,而是——根本呼吸不了,好像一个一直在温暖的地方生活着的人,突然投入寒冷的冰水当中,是会窒息的。
尤其当我听到那个熟悉的,调侃,又爱开玩笑,有时也会很温柔的说话的季汉阳的声音,用那种森严的口气说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时,震撼比那寒冷的冰水更大。
他们——要做什么?
两个时辰之后,季汉阳带着他的人从后山回来,虽然面色已经很平静了,但是眼中那深重的杀气,连同身上那浓浓的血腥气,却是一点也瞒不过人。
就连我站在那么远的地方,也能感觉得到,甚至能闻得清清楚楚。
当他看到我的时候,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我竟然会出现在那里,怔了一下,身后的副将立刻说道:“将军,怎么了?”
“……,没事。你们先回去,本将军,本将军还有一点事要处理。”
“是,末将听令”
说完,那副将便带领着余下的人马从另一条路走了,一直等到他们走远了,季汉阳才慢慢的穿过这片密林,走到了我的面前。
“你怎么在这里?”
“那些都是什么人?”
我们两同时发问,但他却在听到我的问题的同时将目光错开了,似乎根本无法与我对视,而我的脸上没有一丝震怒,只是也没有一丝表情,似乎刚刚听着那些凄厉的惨叫,绝望的呼喊已经让我流了很多的泪,透支了太多的悲伤,反倒面对侩子手的时候,我已经无感了。
季汉阳向我伸了一下手,似乎是想抓我的肩膀,但那只微微有些僵硬的手在刚刚靠近我的时候又顿了一下,停在了空中。
“回答我。”
他紧紧的抿着嘴唇,沉默了很久,但我知道他也清楚,若他不告诉我,情况只会更糟,于是慢慢的说道:“开城门收留的那一批人当中,有楚亦君派来的奸细,太子担心他们在洛阳城内散布你的消息,也不想遗漏万一,所以下令将所有这些人都杀掉,一个不留。”
我紧紧的闭上了眼,可是那血腥的场景,如修罗场一般残酷的杀戮场景,还是反反复复在脑海里翻腾。
我甚至亲眼看到鲜血将周围的洁白的野花都染红了,全是血红,发黑的红,就好像——
青龙卧墨池。
我将他引来了洛阳,这座牡丹的都城,却也同时将这座牡丹之城,染成了这样的血红。
是我的错吗?
我想让亦宸夺取民心,我希望能救下这些被楚亦君逼得走投无路的人,所以建议他打开洛阳城门接纳他们,却反倒——让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我早应该知道,他是个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人,做大事从来就不顾忌太多,更不在意别人的牺牲,当初在扬州火烧大牢的时候,我就已经很清楚了,今天——我又经历了一次那场大火而已。
只是这一次,这场大火是我点燃的,而且没有救出任何人。
我慢慢的转过身要走,背后那只僵硬着的手却一下子伸过来用力的抓住了我的肩膀,将我转过去面对向他:“鸢青!”
我只能低着头,有些不敢,也不想抬头看他那张熟悉的脸。
“战场就是这样的无情,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有对立,就有争斗,你不是也说过吗,立场不同,所有的一切就都不可同日而语。你也要明白,我们做这些,都是为了你,你——”
“我都明白。”我简单的说道:“我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