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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亦趋亦步地跟在君迁尘身边,一路上不停地有花瓣洒在我身上,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芬芳,这个时节,这些花瓣不知是从哪里找来的。
我老老实实地跟他又拜了一次天地,这一次没有众多观礼的陌生人,也没有在皇宫里的拘束,更没有权势的压迫,身边只有我千里迢迢从猗郇带来的家人,和他煊王府里的众人,我们像是第一次拜堂那般,小心翼翼,一丝不苟,没有高堂,只拜天地。
互相行礼后,一句“送入洞房”却没有如约响起,我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却发现手中的大红绸子越来越松,从红盖头下望去,便看到了君迁尘的那双绣着吉祥如意纹饰的舄,我正有些不解,突然,眼前一亮,红盖头一下子便被他掀开了。
我在那一瞬间有些慌张,因为没有料到他会做此举动,下意识地朝周围看去,旁边观礼的有白芷、小茴、贯休……还有一些我根本没有见过的人,大家都眼带笑意,直愣愣地看着我,我从他们脸上都看出了一种善意,突然莫名地感到一丝羞涩,忙转过了头,看向站在我面前的人。
君迁尘今日格外精神,比起他前两天来,状态好多了,他胸口的伤并没有痊愈,因此背有些弯曲,并没有像他往常那样挺得笔直,但依旧比我高出许多,我平视只能看到他洁白光滑如美玉的下巴。
我微微抬头,发现难得的是,他竟然眉眼带笑,情绪十分外露,那张宛如谪仙般的面孔,突然染上了一丝红尘烟火气,见我有些不解地看向他,他唇角微扬,转过身朝旁边的众人说:“这就是我的王妃,以后煊王府的女主人。”
我只感觉一股热气忽地上涌,将我的脸烧得通红,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才进门,尚属新妇,即便是寻常百姓家,男主人如何宠爱刚娶进门的妻子,也不会在大婚当日,将妻子的盖头当众掀开,告诉府里众人这些话,这完全就是在告诉煊王府里所有的人,从今日起,府里的诸事可以由我来掌管,他完全支持我所做的事。
可……这不合逻辑啊。
我抿了抿嘴,露出自认为最最端庄的笑容,朝他们点了点头。
煊王府里的众人皆朝我恭谨地低下头:“王妃。”
我有些受宠若惊,可依旧十分端庄地挥了挥手,“无需多礼。”
我的余光甚至看到了贯休瞪圆的双眼,他可能在想,我怎么这么能装,兴许还在心里暗暗地想办法如何拆穿我的真面目,当然,我此时并没有时间在意他,因为君迁尘竟然牵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一如既往的冰凉,可此时我已经全身烧得通红,正觉得有些热,恨不得拿手当扇子给自己扇扇风,他突然牵住了我的手,如一股沁凉的清泉涌入,因为十分熨帖,所以我甚至忘记了羞涩,老老实实地跟着他穿过大堂。
外面的人都没有跟上来,据后来小茴说,那些煊王府的下人们都愣在了原地,一个个呆若木鸡,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直到我和君迁尘消失了很久,那些人都没有回过神来。
君迁尘牵着我穿过抄手游廊,穿过石拱门,弯弯曲曲绕了许久,我看着他清隽的背影有些担忧,他伤口还没有痊愈,现在走这么久,真的好吗?
我刚想开口劝他,突然他停了下来,我跟着他停下了脚步,他没有回头,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传来:“你给我母妃敬一杯茶吧。”
他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悠远怅然,我顺着他的目标看向前方,一个花架下摆放着一个石桌和几个石凳,石桌上有一套茶具,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我愣了愣,有些不解道:“……母妃在哪里?”
他下巴微抬,朝石桌石凳的方向指去,“那边。”
我打了个激灵,咽了咽口水,心里有了一种不可能的设想,但很快又否认了,那个石桌石凳应该是他母妃生前最喜欢呆的地方吧,可是……也说不通啊,据说他的生母辰妃是难产而死的,君迁尘一出生便没有见过他的生母,又怎么会知道这些呢?亦或是,他母妃身边的人告诉他的?景和帝将此处赐给君迁尘做煊王府,难道也有这个原因在?
我一头雾水,但还是听他的话,松开他的手,走到石桌边倒了一杯水,神奇的是,那水壶里的水竟然还是热的,我对着一片虚无有些尴尬地介绍了自己一番,然后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最后恭敬地将水洒在了旁边的泥土里。
君迁尘也不看我,负着手站在原地,目光不知道看向了何处,我也不敢打扰他,毕竟此处算是他的伤心之地,沉默了良久,他向我伸出了手,“走吧。”
我下意识地退了两步,但见他一直将手伸在那儿,并没有要放下来的意思,我只好迎了上去,将手塞进了他冰冷的掌中,脸上已是一片红云。
直到跟着他到达了新房,我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的就突然牵手了呢?如此毫无预兆,我跟他只是假夫妻啊……
然后我又说服了自己,虽然是假夫妻,可好歹是最坚实的同盟和战友,牵牵手,其实也没什么的吧……是吧……
或许是他怕自己突然晕倒?
我找了各种理由,即使坐到了喜床上,也没法阻止我自己胡思乱想,直到一个眉眼带笑,长得十分慈祥可亲的老嬷嬷端上来了两杯喜酒,我这才从自己混乱的思绪中脱出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