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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现在怎么办?”中年人像是平静的看完一场戏。这样的戏他不是第一次看,年轻时,他也动过手,但现在,这样的活应该交给年轻人去做了。
“你的火气太大了。”另一个中年人说,他伸出胳膊,不经意间露出套在手腕上晶莹剔透的玉镯子,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火气能不大吗?我盯了他半年,结果他被自己人带走了。谁知道那些傻小子们会不会杀了他。”王中坤说话像连珠炮,“彭祖师传信过来了,他现在不敢露面,更不用说返回袁州,我们只能靠自己。”
中年人把玩着手里的杯子:“袁州城只剩下我们三个了,王兄当仁不让。”
“我?”王中坤苦笑着摇头,“我们三个都不行,我们的目标太大,没办法离开袁州城。弥勒教能在袁州举事,靠的不是我们,而是那些走在各村寨默默传教的人,靠的是彭祖师符水度人,我们永远只能作为助手。”
带镯子的中年人今天心思重重,很少说话,杨奇进门也没能勾起他的兴致。他突然幽幽的问:“王兄真信弥勒佛吗?”
“你觉得呢?”王中坤胖胖手搭上桌沿,这双手拿了十年的算盘,还没忘记怎么去握刀柄,“我们都不甘于当第四等人,除了寄身于弥勒教,天下还有什么地方能容得下我们这种人。”
带玉镯子的中年人眼中迷惘:“我在想,彭祖师那么做,是不是错了!”只有他们这种虚假的信徒坐在一起,才会直面彭莹玉的错误。埋伏在袁州城里的弥勒教众没有发动,是他们三个人共同的决定。
王中坤很坚决的说:“彭祖师没有错,总要有人开这第一刀。只是我们,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勇气。”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外面戏场散了,喧闹的声音远去。王中坤站起来,眼里像蒙了一层雾,“如果罗霄山的同伴死光了,我们便没有希望了,弥勒教的精华都在那里。”
“所以你不得不冒险让杨奇传话给坐山虎,如果他还想得到你的东西,就必须收留周才平?”中年人不以为然。
“有这么点意思,但并非仅仅如此,这里是袁州,不是罗霄山,我在城里经营了十年,岂能容一个小毛贼那么嚣张。况且,我从来就没喜欢过坐山虎。”王中坤迈着企鹅一样的步子走向房门,“走吧,外面快空了。”
带镯子的中年人起身跟在他身后,说出于王中坤的心声:“有时候,我怀疑我们是不是已经老了,或者是在袁州城里呆久了,丧失了锐气,若是十年前,我一定会拔刀冲进罗霄山,与他们共存亡。”
“留在这里更有用。”
“人都死了,有个屁用!”
午夜,夏风拂过街道,戏楼中渐渐空了。小厮们打着哈欠收拾东倒西歪的桌椅,才唱完曲子的戏子在后台歪歪斜斜。
深不知何处的街道里传来梆子声,整个城市似乎都进入了睡梦中,清醒的睡不着的人最难受。
王中坤蹒跚的走向赌场方向,在袁州城内除了处于食物链顶端的官府,他是最有势力的人之一。杨奇这样见不得阳光的人,去官府告他能有什么好结果。
“我畏首畏尾,难道真的是老了吗?”他摩挲这藏在小臂上的短刀。今日刺出短刀那一刻,他的动作依旧敏捷,但心真的失去了锐气吗?
如果没有,他为何缩在这袁州城内没有发动,为何不敢奔向罗霄山。
“郑晟那小子,他不会是自己主动奔向罗霄山的吧,如果真是这样,袁州的弥勒教也许还有希望。”王中坤想起去年彭莹玉私下里夸赞郑晟的话,一个年轻人能精通屠龙术,听上去像弥勒佛的传说那么虚幻。
“我必须要做点什么。”
…………
…………
笔架山下。
“啊欠。”郑晟使劲揉了揉鼻子,“这是谁在念叨我呢。”
火炬在山风中“扑扑”作响,二十多人围在他周围,有年轻的汉子,也有瘦骨嶙峋的老人,他们是弥勒教中的骨干。
“从今天起,教众每七人为一组,不经准许,任何人不得离开这片山林。彭寨主供给我们一些粮食,解了燃眉之急,我们先在这里修土房安顿下来。”
周才德激昂的下达命令,总有人有意无意看向躲在阴影里的郑晟,大家都知道,那个很少露面的香主才是真正拿主意的人。
“杨老仙。”
那个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的老人站出来,一缕山羊胡子,看上去仙风道骨,“小的在。”
“你挑五个人带下山去活动,以占卜之名探听消息,打听最忠实的弥勒教信徒,最好是对我们的处境同情和惋惜的人,都记下来。”
“只带五个人?”
“只带五个人,从现在起,我们要学会当隐形人,不让山民和村寨里的人觉察到我们的存在,就像我们已经死在武功山了。”周才德偷看了一眼郑晟,他像是在背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