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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理教总坛,圣尊寝宫。
青玉铺就的地面闪烁着幽暗的光泽,紫金香炉中升起袅袅熏香,云顶檀木的房梁垂下刺绣精美的纱幔,风起帘动,好似云雾飘渺,如梦似幻……
就在那层层叠叠的幔帐后方,一个人的身影静静坐在床榻之上,曳地的黑色云纹长袍衬托出此人瘦削颀长的身材,长发散乱地披在肩头,带着几许狼狈,几许凄凉。
这身穿黑袍的人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苍白到有些病态的脸上遍布着一处大面积的深褐色胎记,让本该清秀端正的五官显得有些狰狞,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却异常明亮,仿佛能穿透深重的夜色看到黎明的曙光。
只是此刻他虚弱地倚靠在床头,捂着嘴角的手指缝隙间渗出斑斑血迹,沒过多久他就又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不仅嘴角,就连鼻子都流出令人触目惊心的殷红。
苦苦撑着一口气才保持清醒的头脑,他迟了片刻才发现那一抹比鲜血更红的身影正从夜色中走來步伐轻盈地走进房中。
“许久不见,看來圣尊大人今日身体抱恙啊。”一个婉转悦耳却十分冷漠的声音从纱帘后幽幽传來,那鲜红的身影隔着几米距离停下了脚步。
“呵……花宫主大驾光临而未曾远迎,不弃失礼了。”赫连不弃从容不迫地擦去脸上的血迹,整了整衣袍站了起來,尽管因身体不适他的声音轻得就像随时会被夜风吹散,可语气中不露锋芒的威严依然让这位清瘦的少年像个黑夜中的王者一般光辉万丈。
花倾夜悠然一笑,玉石般白皙无暇的手指撩开纱帘走近几步,月光下他带着浅淡笑意的容颜就像一杯醉人的美酒,“看圣尊这状态,可是顺利突破十层了?”
“……不弃能有今日全都是仰仗了花宫主的照顾。”赫连不弃态度谦逊,眼神平静,尽管此时此刻他的内息如翻江倒海极其不稳,可他却沒有表露出丝毫痛苦的表情,实际上这种煎熬一般人根本无法承受。
花倾夜自然是对此了然于心的,可既然赫连不弃情愿自己硬扛,他又何必多管闲事,于是他只是不经意笑笑,淡然道:“其实呢,很多时候圣尊本不必如此亲力亲为……能驱使他人办到的事情,当然要物尽其用才好。”
听闻此言赫连不弃神情一滞,立刻就明白过來对方的言下之意,迟疑地抬起头來,“花宫主能助不弃劝回毗楼博叉护法已是天大的恩情,至于其他的……不弃自己会想办法解决。”
“但是,我听说那位护法大人对于噬心蛊可是很有兴趣呢~”花倾夜目光平静地掠过赫连不弃,他的话语表面上听起來轻轻柔柔可实际上就像暗含着毒素的妖花,句句刺痛人心,“圣尊,你这么仁慈,然而天下人又有几个能体会你的苦心?而那些名门正派,又有谁人能够理解你其实并不想对他们赶尽杀绝呢?”
赫连不弃沉默了,虽然还是用了一些不择手段的方法,可其实他心里比谁都不好过,他只想带领教众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世人眼前,最重要的是从此翻身凌驾于那些自视甚高的家伙之上,要让“魔教”一词彻底消失。
为此,他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服食禁药,勤修武功,因为他明白,只有成为强者才能征服一切…
难道,真的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他必须摒弃自己的初衷了么?为什么……
赫连不弃缓缓抬起手掌揪住胸口的衣襟,眼中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哀伤,紧接着很快恢复平静看向对面的花倾夜,“多谢花宫主提醒,不弃定当慎重考虑。”
花倾夜笑而不语,随即转身离开,火红的衣袂在夜色中尤为醒目,似一抹血色飘然远去……
站在原地等待花倾夜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赫连不弃才虚脱般捂住胸口轻轻叹息了一声,脚步踉跄着后退靠上墙壁,眼神黯淡地看向窗外,静立了片刻,随后表情恢复沉静缓步走出房门。
穿过回廊走向前殿,迎面碰上两个抬着什么东西的弟子,赫连不弃驻足停下等他们走过來。
“圣尊大人…”
看清來人是赫连不弃,两个弟子惶恐地低头跪拜。
“不必多礼,”赫连不弃淡然道,目光随即瞥向两个弟子身后覆盖着白布的担架,“你们这是做什么?”
听到赫连不弃的问话,两个弟子支支吾吾地犹豫了半天,似乎有难言之隐,最后其中一个弟子畏畏缩缩地咽了咽口水,回答道:“这是……圣女大人交代的……”
赫连不弃眉心微蹙,眼中带着疑惑走过去掀开白布一角,这才发现躺在担架上的竟是一个刚死去不久的婢女,只见她脖子上一道淤青的勒痕显然是被人扼住咽喉窒息而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