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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八,自江南由水道北送的粮食,终于运抵边关大同。
饥荒危机解除,管沅也闲了下来,听鱼叔回报各方情况。
“梅姨娘那边,估计是没辙了,最近不曾有动静,反倒是京中,”鱼叔顿了顿,“仁和大公主有些动作,似乎想为齐允钧定亲事。”
“哦,那有什么进展?”管沅坐在外院的杨树下,懒散地摇着白玉骨扇,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被梅姨娘这么一搅和,歪打正着,自然没进展了,”鱼叔似笑非笑,“大同的事,多多少少已经传到京城,即便百姓不清楚,贵人们总是听到了一些风声。”
管沅不置可否:“大同的风声并不是最要紧的,年初的事余威未散,无论公卿还是文官,都不会轻易把要紧的小娘子嫁到仁和大公主府,一来面子上过不去,二来这等于在和定远侯府与杨家划清界限,三来日后和焦家怎么相处也是个大难题。这般的烫手山芋,仁和大公主一早就该料到没人接。”
鱼叔点头,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人总想试一试,争取一二,说不定就撞上大运也未可知。还有一事有些棘手,有人送了封信到靖恭坊。”
管沅接信一看,笔迹陌生,但既然知道靖恭坊,范围就划在那几个人里。拆开一看,果然如她所料是柏柔嘉。
“之前柏姐姐出京,我就觉得奇怪,”管沅兀自思索起来,“她年纪不小。永国公府也着急了,只怕对她软硬兼施想让她接受这门亲事,才会把她送到田庄去……”
“不知永国公府给柏姑娘准备了什么亲事?”鱼叔问。
“江苏巡抚的长孙,也真是够远的,”管沅微微叹息。“可能也怕留在京城,日后被人捅出旧事。”
鱼叔有些困惑:“依我看,江苏巡抚的长孙,除却远了些,这亲事也算不错了,柏姑娘又给你送什么信?”
“她不想嫁呗。”管沅两手一摊,“之前她碍于自尊和过往纠葛,没有说出来,一直在自己扛,如今眼看着没办法。扛不住了,才向我求助。只不过,我又不是她父母兄长,我能如何帮忙?”
“柏姑娘要姑娘怎么帮?”鱼叔问。
管沅深吸一口气:“她要我帮她找一个卦师,大概是说她有劫难什么的,必须带发修行才能避过!”
鱼叔听了如此诡异的主意,不禁蹙眉:“就算不满意眼下这门亲事,也用不着出家吧?柏姑娘这纯粹是立志不嫁了。可是……”他没敢说出后面的话。
管沅却帮他说出来了:“我知道你在猜测什么,我也是那样猜测的。当初说八字不合,她就来解释那并非她本意。后来更是屡次帮我帮定远侯府。我起先以为是永国公授意,用以缓和两家关系。然而,现在我觉得并非这么简单,”管沅顿了顿,“如果仅仅为了缓和两家关系,柏姐姐没理由要走到出家这一步。她是死绝了心,因为哥哥不可能娶她。”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柏柔嘉对哥哥……
假如没有先头永国公转了主意,哥哥和柏柔嘉。或许会成为最好的神仙眷侣。
只是如今,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发展到柏柔嘉必须用出家作为自己人生的收场。
明明都已触碰到,却还是擦肩而过有缘无分。
管沅唏嘘不已。
“那姑娘帮她吗?”鱼叔严肃认真地问。
管沅摇头:“她来求我,是因为她并不认识有公信力的卦师,也没有足够的银两可以做成此事。但我去插手永国公府的家务事,实在不妥当。我不会帮她,不过看在昔日她的恩德,我给她指条路。至于能不能成,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鱼叔称赞:“姑娘此举妥当,如果姑娘亲自操办此事,日后万一被永国公府发现,这就说不清楚了,他们抓到姑娘的把柄,还不知会怎样;如果全然不相帮,也对不起柏姑娘对定远侯府的帮助。交给柏姑娘自己处理,最好。”
“正是这个道理。”管沅立刻修书给柏柔嘉。至于接下来如何,就看柏柔嘉自己的缘数了。
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果现在换成她要被父兄逼迫嫁于他人,她也是断然不肯的。因此,她没有坐视柏柔嘉被逼迫的道理。
她写的人选,是庆寿寺的住持。庆寿寺住持并不是寻常收受银两与人方便的僧侣,他决定怎么做,完全听凭天机。逆天而行,给他再多银子,那也是不答应的;顺天而为,根本不需要银两。
书信将将送出,第二日,阴云笼罩大同城。
“鞑靼小王子集结二十万兵马,预计后日抵达大同。此次兵马人数甚众,我们必须严阵以待。”军营里,管进的语气认真严肃。
马参将应和:“二十万兵马不是小数目,幸好前日粮草已到,否则现在更是棘手。”
坐在主位的杜砚漫不经心地扫了几眼下面神色凝重的众将,不知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