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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俊俏少年进了城,一眼就看到承安市的红色牌坊。他们牵着马,避开迎面而来的拥挤的人潮,穿过牌坊,进入市内。
今天的承安市,大概因为百姓多去看处决朱锦父子,因此显得比往常清净了不少。他们顺利找到市井尽头处的在兹书坊。
书坊大门开着,里面同样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老者坐在门前看书。细密的阳光透过槐树的枝叶,照在他身上,使他看上去仿佛怡然自得;然而若是留意他在书页中徘徊的目光,便不难发现,在他的眉宇之间,隐含着一丝苦闷。
见到来人,老者放下书,站起身来施礼:“两位是来买书么?”
黑须少年回礼,问:“请问这里是汪继汪公子府上么?”
“汪继,是犬子,”老者答道,“我是汪澍。”
两人顿时露出欣喜的神色,连忙下拜:“拜见老伯父!我二人是绍贤兄的好友,从陈南府过来的。”
“哎呀,辛苦!辛苦!”汪澍赶紧俯身扶起二人,“两位快请进来歇息!孙伯,看茶!”
“不必麻烦,还请问令郎在府上吗?”黑须少年问。
“哎呀,不巧,”汪澍闻言愀然,“前天,我让犬子到康州府,去他丈人家提亲去了,怎么也要一二日才能回来。不过既然两位是犬子的好友,不妨在敝宅住上一两天,等候犬子回来。”
“噢,绍贤兄不在啊。”黑须少年略感失望。
“老伯父,”白面少年问道,“请问府上是否还有一位汪绪公子?”
“那是舍侄,”汪澍连忙答道,似乎是为了挽回因汪继不在家而产生的歉疚,“两位公子莫非也是绪儿的好友?”
“正是。请问令侄在府上么?”黑须少年问。
“小侄去了青溪,这一两日间,也会回来。”汪澍又有些愧疚。
眼看两名少年失落的样子,汪澍感到很是抱歉。然而就在二人告辞准备离开时,他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叫住二人:
“两位可是邱公子和阮公子?”
黑须少年回身答道:“正是!小侄是邱贤,这位是阮之峭。”
“犬子和舍侄临行前已经安排,等邱公子阮公子来京以后,就到我家的印书园去暂住!”汪澍赶忙说。
邱贤和阮之峭用眼神交流了一下,随即露出了喜悦的神情。
“既然令郎令侄有安排,小侄等就却之不恭了!”邱贤答道,“请问贵府印书园在何处?”
“从这条路南下,西南城门出城,路西就是。我让伙计带你们去!”
“会不会太麻烦?”邱贤有些不好意思。
“不麻烦,不麻烦!都怪老朽招待不周……孙伯!孙伯!”
管家孙伯放下手里的活儿,应声迎了出来。
在兹书坊印书园紧邻外城西南门,虽然已是城外,但地处天子脚下,周遭依然很繁华。在孙伯的带领下,他们很快来到南城。从孙伯那里,两人得知,印书园管事的是汪澍的弟弟汪涌。
“二爷是汪绪的父亲么?”阮之峭好奇地问。
“不是,绪公子的父亲是三爷,三爷单讳一个潮字,”孙伯答道,“十年前,三爷带着妻儿去漠东,准备做些皮货生意,却不料遭遇匪乱,三爷和三奶奶不幸身亡。当时消息传来,家人都以为绪公子也在匪乱中遇害。却不想四年前,绪公子突然回京,还练就了一身本领。因此大爷二爷对绪公子疼爱有加,视若己出。”
“原来如此。”邱公子默默点头。
“府上的家风真好,兄弟和睦,父子伯侄亲密无间。”阮公子说。
邱公子回脸看他,看到阮公子的眼眶有些泛红。
“老朽早年也是读过一些书的,虽然因为最后家贫而没有去考功名,但是从不到二十岁起,就在汪家做工,算下来也有三十多年了。就我所见过的汪老板祖孙三代,虽然都没有功名,然而跟那些夸夸其谈的高官文士相比,汪家可真是超然物外的红尘寄客了。”孙伯说。
“老伯为何如此说?”邱公子问。
“汪家以印书为业,自国朝建立以来世代家传,虽然是商贾家庭,却也因为日常与书为邻的缘故,文风教养很足。反观当今登科入仕者,满嘴仁义道德,行的却是蝇营狗苟之举,把这祖宗传下来的典籍都读坏了!”
“孙伯所言极是!”邱公子和阮公子连声附和道。
说话间,他们已经进了印书园的大门。三人跳下马,孙伯找了一个工人,问:“二爷呢?”
“二爷在印书堂,我去叫?”
“罢了,印书堂的活计丢不得,”孙伯阻止道,“先前为公子的友人打扫出来的房舍在哪里?”
“后院,五号六号房,”伙计答道,“我带你们去吧!”
“这马……”邱公子问。
“后院有马槽,牵过来吧。”孙伯说。
在伙计的带领下,他们来到后院。汪家的印书园很大,前院为印书堂,长宽都足有三十多丈,居中是一个大大的房屋,门上的匾额写着“印书堂”三个魏碑字;后院则是住宅,两排双层小楼。伙计带着两人来到后楼,孙伯牵着马,去了马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