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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珌顺利地从姜家借到一匹膘肥体壮的黑鬃马,带着翁琴缘,离开京城,向南而去。
沿途走走停停,地面渐渐地洼了起来,积水开始不断出现在眼前,数不清的难民从南向北涌来。随处可以听到令人心碎的哭喊声。
继续向南,积水越来越多,越来越深,空气中夹杂着难闻的腐臭味,水中随处可见漂浮的死难百姓的遗体。
起初看见尸体的时候,翁琴缘会吓得闭上眼睛,趴在曹珌背上,把脸埋起来;随着尸体越来越多,翁琴缘也见怪不怪了。
他们一路上缓缓前行,当行则行,当止则止,毕竟人和马的耐力都有限,何况官道也都被水淹没了,有时甚至还需要绕行。
“所谓民不聊生,大概就是如此吧!”曹珌感叹道。
由是,从六月初一出发,直到初六,才抵达青溪城下。
靠近城门时,他们发现,城墙足有三尺被浸泡在洪水之中,幸存下来的官吏和百姓,此时顾不上其他,只管不分昼夜地疏通水渠、增筑堤坝。
曹珌和翁琴缘进入城中,径奔垂杨街。
垂杨街地势,在青溪城内,算得上是比较高的,这里地处府城东门,城外就是矮山,因此垂杨街一带也略微拱起。饶是如此,街面上的积水尚且有尺把深。
他们来到连升药铺时,只见药铺大门敞开,浑浊的污水在铺面内外随风激荡。进入铺内,那些生的、熟的草药,连同笸箩、筛子等物事,乱七八糟地飘在水里。
曹珌把马拴在后院,与翁琴缘一同来到楼上。楼上果然空无一人,然而东西并没有翻动过的痕迹,甚至床上的被衾仍然凌乱,仿佛岳父他们有什么事,紧急离开了家。
按照洪峰溃堤的时间来看,青溪府被淹没,应该是拂晓时分,那么一家人应该去哪里了呢?
“爹,娘,弟弟……”坐在父母的卧房,翁琴缘不禁掩面哭泣。
看到妻子难过的样子,曹珌有心想要安慰一番,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只好在妻子身旁坐下,默默地陪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曹珌突然起身,离开卧房,来到楼下,趟着浑水进入后院,到处找遍了,可翁家里里外外只有这么大,却愣是找不到一个人。
院子里积水尚深,曹珌找来一把镐头,走到墙根下,把淤塞住的水渠挖通了。那积水顺着沟渠哗哗流去,水面逐渐下沉,最终露出了泥泞、脏乱的地面。
曹珌茫然地拄着镐头,四面看去,完全不见有人的痕迹。
“珌哥,怎么办?”翁琴缘推开窗户,探出头,哭着问道。
“咱们先去找找翁家其他人吧……”
——
他们一直找到天黑,走遍城中熟悉的人家,家家户户却都找不见人。至夜色渐深,他们又去了城外的堤堰上,四处打听,倒是找到了一些姓翁的人。
可是当他们问起连升药铺翁茂濂的下落时,一个个都满脸疑惑,都说没看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曹珌焦急地自问道。
无奈,他们只好暂且返回家里。尽管周身疲惫,可他们什么也吃不下,就在翁琴缘父母的卧房,和衣而卧。
“珌哥,你说他们能去哪里呢……”
“我也不知道……明天再去找找看吧。”
心烦意乱的两个人再也没有说什么。月色如水,投入床前,曹珌望着那弯弯的弦月,不知多久,才感到倦意来袭,沉沉睡去。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不知何时,窗外传来一阵清脆醉人的歌声,将曹珌从睡梦中唤醒。
皎皎明月当户而照,月光洒满曹珌的脸庞。那歌声轻缓柔曼,听起来很远,时而又很近。
曹珌忍不住下了床,披上衣服,来到窗前。
一轮满月高高地挂在空中。曹珌望着月光,听着歌声,感觉有些陶醉。他完全没有在意,今天不过是六月初六,如何天穹上会有一轮满月?
他只顾沉浸在歌声里,并忍不住探头向下看去。
楼下的街道上半片漆黑,但是在月光下,可以看到影影绰绰有个女子的身型,就在当街不远处。
那女子似乎也看到了他,轻轻地笑了两声,接着唱道: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曹珌不禁好奇,在这么惨烈的洪水过后,怎么会有一个女子在这里轻盈地唱歌呢?也许她就是附近人家的人,那她会不会知道翁家人的下落呢?
想到这里,他轻手轻脚离开卧房,下了楼,打开房门,来到街上。
那女子就在前方不远处,他快步走过去。
“请问姑娘,是否知道翁家人的下落?”他恭敬地问道。
那女子却并没回答,只是笑了一下,移步向前,曼妙的歌声继续响起。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