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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国崇高二年五月初十,太后卒于坤宁宫。帝后沉痛哀悼,皇上三日辍朝,将太后风光大葬。
皇上因哀悼太后而龙体违和,文武百官皆担惊受怕。后时景上奏,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皇上可以找寻相似太后的长辈奉养,以宽慰皇上的沉痛之心。
皇上立马恩准,并下旨将先帝之刘昭仪奉养在坤宁宫,尊为太后,如亲母一般照顾。文武百官皆大呼皇上仁孝,皇上又下了一道旨意,二皇子聪敏伶俐,且为帝后之嫡子,封二皇子为太子,迁入东宫。
三皇子终于还是活了下来,被秀贵妃抱去抚养了,当年那些接生三皇子的人全部猝死。知情者也只还剩下皇后和秀贵妃,秀贵妃后来生了个小公主。
后宫之中,再也无人能与皇后抗衡,近乎风平浪静地过了十四年。皇上身边的宠妃换了一个又一个,但是谁都无法撼动帝后的感情。
明国崇高十六年七月份,大公主嫁给了新科的状元郎。不久太子迎娶时睿将军和长宁郡主的长女为太子妃,两人本就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感情自是不一般。第二年年末,太子妃就诞下一位小郡主。
明国崇高十八年一月,阿九刚参加完小孙女的满月酒,从东宫出来之后,她的脸色就极其难看。
“皇上去哪里了?”已近四十的女子,脸上不再是那样的光鲜明媚,十八年坐掌后宫,早已将她周身的贵气养出来了。
身边一个宫女走上前来,早已不是当初伺候在身边的花聆三人,她们三个被阿九放出了宫,这会子都已经做娘了。
“娘娘,皇上去了承恩殿,永妃有喜了。”绿萼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永妃是皇上新宠的女子,刚入宫就以三级跳的形式,还未有皇子傍身,已经破格封妃了。头一回,帝后因为一个妃子的封号而冷了脸。只是皇上也不顾皇后难看的面色,一个月里面有二十天都宿在承恩殿,这回竟连小郡主的满月酒都不去了。
阿九冷哼了一声,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快步走回了凤藻宫。她将身边伺候的宫人都撵了出去,坐在铜镜面前,看着里面那张已经不再年轻的脸蛋,微微失神。
“阿九,我赐你恒字,就证明我对你的感情,永远都不会变!”身着锦月白长衫少年的誓言似乎还在耳边回响,那个时候他们两个十指相扣,脸上温暖的笑意足以融化千年冰雪。
“赵子卿,现如今你赐给别人‘永’字,可是要破了我们的誓言?”女子抬起柔荑,火红色的豆蔻轻轻滑过铜镜里的那张脸,压低的声音带着质问和阴冷。
在这个新年伊始的时候,后宫里却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帝后闹矛盾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那个新晋的永妃打破了皇后不可超越的神话。如今有了身孕之后,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甚至皇上下了旨意,要把永妃的侄女嫁给太子做侧妃。
“母后。”一道娇脆的声音响起,唤回了阿九的神智。
阿九看着眼前娇俏动人的太子妃,心里头一阵愧疚。这是她弟弟和弟媳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第一个孩子,却不骄不躁,懂得审时度势,更是和太子情投意合。
即使几日之后,就会有一个侧妃抬进东宫,现如今时蕊的脸上依然带着温和的笑意,看不出任何的失落感。
“你们都下去,本宫和太子妃有话说。”阿九挥了挥手,那些宫人就都退下了,偌大的宫殿只还剩下他们两个人。
“蕊儿,别忍着想哭就哭吧!”阿九的手轻轻拍着女子的后背,声音里带着一种劝慰。
时蕊立马红了眼眶,咬着牙扑进她的怀里,像只小兽一般哀哀地哭泣着。
“姑姑,太子哥哥说要拒绝皇上,不和那个女人拜堂,我昨晚还为这个和他闹了别扭。姑姑,我知道他是为我好,可是他不能啊!”时蕊虽已经做了母亲,但是哭起来却是一塌糊涂,应该是伤心得狠了。
姑姑是一国之母,外祖父是当朝大员,父亲是将军,母亲是郡主。时蕊就是天生的贵女,从小几乎没受过难,可是她知道这是一道坎,无论如何都得迈过去。
“好孩子,安哥儿不能这么做,姑姑给你做主好不好?”阿九的声音有些嘶哑,时蕊也是她看着长大的,相当于她半个女儿,现如今却要受这样的欺侮。
时蕊哭得累了,止了泪水掏出帕子擦拭着眼角,摇了摇头苦笑道:“不用了,姑姑才更苦。总之日后都会有侧妃,谁做还不都一样?若是......我也好拿捏她出气!”
时蕊的话顿了一下,其中的意思阿九却是听懂了。若是在后宫里永妃再那么嚣张,东宫里太子妃想要拿捏侧妃撒气,还是很容易的。
“蕊儿,你从小就常出入后宫,知道姑姑的难处。男人的宠爱靠不住,即使太子是我的亲子,我还是要提点你几句。我正因为疼爱你们,才不想你一味的靠他的宠爱。当夫妻之间有了君臣的关系后,你就得靠你自己。”阿九看着眼前的认真听话的女子,心里头一阵酸涩。
这个小时候和太子打过架的小贵女,一夕之间也长成了隐忍的女子。
送走了太子妃之后,皇后又召了父亲时景进宫。她和时景在凤藻宫里谈了半个时辰,直到人走茶凉之后,她还呆呆地看着窗外。
“要变天了。”她近乎叹息地说了一句。
太子妃回了东宫之后,就和太子和好了,两人之间也不知说了什么,两日后照常迎娶永妃的侄女张氏。
第二日敬茶的时候,阿九第一次看见了这位张氏。长得和永妃有几分相像,声音娇脆高昂十分讨喜,脂粉钗环说得一套套,看来是个爱显摆的主儿。
两个月后的一个清晨,已经到了早朝的时辰,却迟迟未见皇上的踪影。后来有太监来宣皇上的口谕,皇上今日龙体违和,退朝。
当阿九收到消息的时候,她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番,才坐着凤辇到了承恩殿。刘昭仪也在,两人对视了一眼,刘昭仪已经是红了眼眶。
“太医说,皇上是被掏空了身子。”她说了一句话,就说不下去了,咬着下唇。
阿九没有说话,坐到了床边,瞧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男人,面无表情。
“永妃这个狐狸精,竟然用了药,皇上何时醒还不知道。”刘昭仪见她不说话,心里一阵惊慌掏出锦帕擦着眼角,哀哀地哭起来了。
“莫哭了,本宫是动不了永妃,皇上这里我守着吧!”阿九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是怕惊醒了床上的男人一般,话语里却是十足的凄凉。
“传哀家的懿旨,永妃竟然用药伤了皇上的身子,先丢进冷宫,等待处置!”刘昭仪抿了抿唇,她也是恨极了这个永妃。
阿九好容易把刘昭仪哄走了,独自守在龙床边上。她盘腿上了床,将男人的头搁在腿上,柔荑轻轻地按捏着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