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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女造型的青铜熏炉,缓缓地释放出皮由所配的定神轻烟。高殷望着这只小巧的铜器,扬起嘴角,自嘲地笑了一下。他想起了瓦舍小说和某些文人笔记里面描述的宫斗,那些妃嫔为了把竞争对手拉下马,有时候甚至不惜使用巫蛊之术。/也许我也应该用草扎个小人,诅咒九叔身上发生不幸的意外——/
一道亮光猛地在高殷脑中闪现,仿佛惊醒蛰伏麦苗的春雷。他的思路一下子就被打通了,脑子仿佛狂风之中的大幡,停都停不下来。扎小人肯定没有任何用处,但制造意外的确是个好办法。不,应该说是当下唯一可行的办法。
如果长广王在处理公务的时候,被一位素有嫌隙的对头而不是天子“意外”击伤的话,即便是最最死忠的爪牙,也找不出理由即刻举兵。当然了,高老九到时候受伤的肯定是脑袋,至少五天之内不会回复意识,更无法与党羽商量对策。而高殷就可以趁机把东西二路军调回,大大增强手中的兵力。到那个时候,想让高湛伤重不治,随便一抬手就能做到。
/那就这么办。/高殷冷笑一声,细笔在斗方笺纸上重重一划,抹去了之前写过的所有字迹。/今晚就下中旨,把事情做的堂堂正正。等到万事俱备的时候,朕会看着九叔的眼睛,亲手把月华刀捅进他的心脏。自家的事情,岂能假手他人。/
当天凌晨,两位宦官离开了兵团大营,星夜兼程赶往了节度使所在的管城县城。高殷没有到处张贴中旨的内容,但也没有特意隐瞒,包括高湛在内,整个征讨兵团很快就都知道了天子要做什么:战局糜烂至斯,颍镇节度使王继勋难辞其咎。接到诏书之后,王节度务必快马加鞭,两天之内赶到新郑大营,随员总数不得超过十人。钦此!
忠武军牙兵所在的东营,很快就出现了一阵动静。高老九不出意外地向郑州州城派去了什么东西,并且在短短的两刻钟之后,就火烧火燎地跑进了中军辕门。他拥有可以在任何时候面见天子的特权,但他仍然客客气气地给值班宦官送上了“些许不成敬意”,在对待下人方面一如既往地无可挑剔。
高殷压根就没睡着。他听到了门帘之外的全部动静,但在小宦官进来通报的时候,还是故意装出了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让王相在帘外稍等片刻,”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对那个姓袁的宦官懒洋洋地吩咐道:
“再来三个人帮朕更衣,顺便收拾账内陈设。万不可慢待了王相!”
这是皇帝对大臣的高规格接待,足可以让文林馆的某些名儒感激涕零。不过,在整理穹庐内部的期间,高老九不得不在狭窄的毡布房间里枯坐一刻钟以上,陪伴他的只有羊油蜡烛的昏暗灯光,以及摇曳不停的变形黑影。那可不是一个适合思考的地方,而且非常能够消磨人的耐心。
当长广王走进天子御帐的时候,脸色已经变得青白不定,额头上深深地显出三条抬头纹,夹住尚未擦净的冷汗。不过,他倒是没有忘记应尽的礼数,跪拜、叩首、请罪等步骤一个都不少:
“惊扰陛下安眠。微臣不胜惶恐。烦请陛下,治罪。”
“王相快请平身。这说的哪里话,治什么罪哪!”
高殷热情地把九叔搀起来,态度之亲切连他自己都有点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