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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愫半靠在板壁上,伸手去拾针线笸箩里的东西。拨拉了好一阵,终于将那一副还没绣完的鞋面拿到了手中。对着光亮处,慢慢的做了起来。
可还没做几针,便觉得身上难受,忙用绢子捂了嘴猛烈的咳嗽了一通。好不容易平息下来,胸口依旧阵阵的发疼。她瞥了一眼绢子,上面已有了斑斑血丝。
薛愫曾想起母亲说过,盛年吐血,终不牢靠。此时她的心也就凉了大半,暗想也不知还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过不多久,听见帘栊响动,知道是闻莺回来了,忙忙的收了针线。
“奶奶,这是三两一钱银子。”闻莺走到跟前将一块手帕里包着的钱给薛愫看。
薛愫忙问:“那么好的一件棉衣,就只当了这点?”
闻莺微蹙了眉头道:“就这点钱还是我好说歹说,求着他们才肯收下的。”
这三两银子,除去给薛愫的药钱,已经剩不下什么。
眼见着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家里值钱的东西早就被那个嗜赌的丈夫拿去或卖或当,唯一的一点家底已经被他给败光了。家里的开支丈夫是从未过问,更别说薛愫这里病得如此之重,有过体贴。
闻莺见这屋子透风,天气又冷,炕也是冰冷的。奶奶病着,闻不得火炭。只得赶着去烧了个手炉来给薛愫捧着。又忙着去檐下熬药。
药还没熬好,就见古宜回来了。闻莺微微的有些吃惊,老爷他怕是一月有余没有踏进过这座院子了。
闻莺忙忙起身,心里又有些惧怕,唤了一句“老爷!”
古宜见了她,倒突然来了兴致,走上前去要捏闻莺的脸蛋,并笑道:“好些日子没见你,倒越发的出挑了。以后跟着我,总少不了你的好处。”
闻莺臊得满脸通红,战战兢兢地不敢言语。
古宜见她这胆怯的样子,有些不满:“怎么,难道我是老虎要吃了你不成?躲什么呢?”
古宜逗弄了一会儿闻莺便要往屋里去,哪知没瞧见地上,一脚撞翻了风炉。滚热的药汤浇了他一鞋子。
古宜急得跳脚,又一面痛呼:“作死的小贱种,你要把我给烫死呀!”
闻莺连忙弯腰去收拾,心里更加胆怯。
这边的薛素听见了外面的响动,气得咬牙切齿。索性翻了个身,面朝里躺着。
古宜走了进来,瞧见了这副光景,到了炕前,嗤笑一声:“知道我回来了,连个正面也不愿给。还给我装什么夫人娘子。”说着便脱了鞋,高声叫闻莺给他找干净的鞋子来换上。这里坐到了炕沿上。
古宜看见了被子上搭着的手,便拉了过来啧啧叹道:“啧啧,我记得以前这双手白嫩得和那水葱没两样,这才几年,就只剩下骨头连着皮了。呀呀,真是可惜,再美的人也经不起几年折腾,你自个儿也不照照镜子,瞧瞧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子。出去只怕要把人给吓跑。”
薛愫哪里还能再继续装睡下去,一骨碌的翻身坐了起来。可能是动作用些迅猛,觉得天旋地转,看古宜也是双影。
薛愫沉着脸,冰冷得说道:“今天回来又打什么东西的主意?”
古宜一笑:“哈,今天我赢钱了,不过都是小钱,还不够我买酒吃。娘子真要大方的话,不会不清楚我的心思,就看你愿不愿意给我添几个像样的下酒菜。”说着伸手去摸了摸薛愫那张枯瘦得不及巴掌大小的脸。薛愫却嫌弃的一手挡开了古宜的举止,古宜白讨了没趣。
薛愫知道这些年来古宜一直想着她的嫁妆,那是娘再世的时候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她现在只能以这个伴身,作为最后的出路,哪里有轻易拿出来给古宜去赌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