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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般表现!岂是没有争夺的心思?”纪王被关在狱中,隔着铁栏怒视着他。
“我那般表现,不是为了争权夺利,只是为了让她有个安身之所。天下之大,她却要躲躲藏藏,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却也要小心翼翼。她本正直善良,却要受诸多委屈陷害。”李泰摇了摇头,“这叫我看着于心何忍?她尚且在努力拼搏,我何不为了她争一争那原本不可能的呢?”
“为了她?”纪王诧异的看着李泰,“你为了谁?”
李泰呵呵的笑了,笑容在这阴暗清冷的牢狱之中显得那般光亮美好。
仿佛潮湿的墙壁,都被他的笑容照亮,变得温暖柔软。
“你……”纪王舒尔瞪大了眼睛,“我早怀疑你有这心思!却不料竟能到如此程度!她有什么好?你们一个个被鬼迷了心窍!”
李泰只是笑,笑容璀璨生光。
纪王又摇头,喃喃道,“不可能,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只为了儿女私情就做到如此地步?你不过是诓我,用这些借口骗我,隐藏你的狼子野心!”
“我骗你作甚?”李泰轻叹一声,抬手抚了抚那冰冷的铁栏,“你现在不过是阶下囚。用得着我花力气来骗你么?你心中没有情,是以看不懂旁人的情。看到了也不敢相信,真是可悲。”
纪王皱眉怒视他,“你还没坐上皇位呢,得意什么?!”
李泰轻笑,“皇位于我来说算什么?你还执念旁人都与你一样渴盼吗?你真可怜。”
“我不用你可怜!”纪王在牢狱之中豁然起身,他冷冷笑道,“父皇到现在还没有处置我,景延年也不敢动我,不过是将我关在这里,你别得意的太早,我早晚会出去的!”
李泰点点头,浑不在意道,“你这么聊以自慰也不错,那哥哥你就在这儿等着吧!”
李泰说完。轻笑一声,提步而去。
他从羽林军牢狱里出来,瞧见景延年正等在外头。
李泰眯了眯眼睛,走上前去,“吴王好生悠闲。”
“不闲,我在等越王。”景延年看着他说道。
旁人不了解李泰的心思,景延年却是明白得很,当初他只身一人去到宛城的时候,李泰的表现如今还记忆犹新。
当初他一时冲动抱走了儿子,如今想想,李泰当时的做派,分明就是故意气他,挑拨离间他和玉玉的感情,自己当时竟那般蠢钝的上了当。
不过当初的他,怎的也想不到,会有今日,他和李泰能平心静气的站在这里,商量着作战之策,“突厥游牧民族,擅长奔袭,但他们也有自己的弱点……”
两人边走边说。
景延年音调不疾不徐,他同突厥作战保留下来的经验,毫无隐藏的告诉李泰。
李泰听得认真,脸上并无傲慢不屑之色。
两人到了军中,景延年还用沙盘给李泰演示一番。
李泰连连点头,态度算是谦恭。
景延年正说着,外头却有人报,圣上派给越王的兵马已经整顿好,越王有两位副将来求见。
李泰愣了愣,“两位副将?”
“请进来。”景延年吩咐。
进来的竟是越王许久不见的袁江涛和周炎武。
李泰长舒了口气。抬手拍了拍袁江涛的肩膀,深深望他一眼。
主仆间的情谊,在这一拍一望之中,似乎不需要更多的言语,彼此就已经心领神会了。
“让你们在纪王手下受苦了。”李泰对着周炎武说道。
周炎武咧嘴笑了笑,“受苦谈不上,不过是受些排挤,说些言不由衷的话罢了。”
两人朝景延年行礼,“见过吴王殿下。”
景延年的目光落在周炎武身上。
周炎武也有些别扭的看着他。
僵持片刻,景延年笑道:“当初我要出征突厥的时候,是你送我,如今你要出征,亦是去讨伐突厥,我是不是也该送送你?”
当初景延年被围在将军府,周炎武送上毒酒。大放厥词的挑衅。
结果被景延年给狠揍了一顿。
回想那时候,几乎是势不两立的两个人,为了跟景延年作对,他甚至投靠了云公子。
如今山不转水转的,竟把两个人转到了一起。
周炎武拱手,“多谢吴王盛情,只怕是吴王殿下‘送’我一程,我就不用去讨伐突厥了,直接卧床倒是正好。”
景延年闻言朗笑。
周炎武看了景延年一眼,心中猜测着,自己的儿子如今还在萧玉琢身边。这吴王殿下多半是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认了萧娘子为干娘吧?
他若是知道了,不知这会儿还能不能这么爽朗的笑出声来?
“何时启程?”景延年问李泰。
李泰怔了怔,“明日就走。”
说完,他目光深深地落在景延年脸上。
景延年被他看得心头狐疑。“越王还有什么要交代?”
李泰皱了皱眉,“临行,我想去趟萧家。”
沙盘周遭的气氛霎时间变得有些奇怪了。
他想去趟萧家,他去萧家干什么?他想见谁?
他不说,屋里这几个人也都知道。
景延年的脸色微微沉敛下来。
李泰看着他,静默的等着他的回应。
景延年别扭了好半天,才干笑了两声,“呵,也许是该去一趟,我陪着越王去吧。”
李泰扯了扯嘴角,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来。
他没说话,转身向外走去。
景延年提步跟上。
几个人都是郎君,又是从军中回去,没人坐马车,皆骑了高头大马。踢踢踏踏的往长安城崇仁坊而去。
这么几个人一眼望去,风格各异却是养眼得很。
景延年面容清隽,五官如精笔雕刻。
李泰眉眼狭长,下巴瘦削,眼波流转间,比女子更添妖冶。
周炎武面庞略黑,浑身精壮紧实,古铜色的皮肤映着阳光熠熠生辉。
袁江涛清秀宛若书生,一身戎装却比书生多了阳刚之气。
长安城街道宽阔,几人纵马跑的飞快。
到了崇仁坊坊门口的时候,景延年却突然勒停了马。
李泰也跟着停了下来,侧脸看他,“吴王不是要陪我一起去的么?”
他似笑非笑。
景延年看他一眼,忽然摇了摇头,“不必了。”
“怎的?这会儿放心了?”李泰语气略有些调侃和冷嘲的问道。
景延年望了望坊中萧家的方向,“该是我的,不必看着旁人也夺不走。不是我的,即便看着也没有用。”
说完,他竟调转马头,往宫中去了。
李泰坐在马背上,一直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景延年纵马的身影早已远的看不见了,他仍旧没动。
“王爷?”袁江涛唤了他一声。
他咧嘴轻哼,“这话是说给我听呢!是不是我的,总要试了才知道!”
说完,他兜转马头,踢踢踏踏的向萧家行去。
门房见来人,连忙往里通报。
萧玉琢听闻周炎武来了,知道她必是想来看看小长康。
“请周将军进来吧,旁的无关之人。若要进来,只管请进外院待客厅堂之中。”萧玉琢吩咐道。
李泰虽进了萧家的门,却并未见到萧玉琢的人。
萧玉琢叫人领周长康往内外院之间那花厅去,她带着两个儿子也往那儿去。
袁江涛见自家主子被拦,周炎武却是被请,他略有些焦急,“王爷,再同郡主说说,王爷对郡主的一片心意,郡主怎能不体谅呢?”
“我对她的心意,是我的事儿,她体不体谅,就不是我能管的了。”李泰一面坐在厅堂里吃茶,一面慢吞吞说道。
袁江涛却是坐立难安,“这怎的好呢?不如属下为王爷走一趟。属下去劝劝郡主?”
“你还能劝得动她?”李泰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袁江涛。
袁江涛轻咳一声,“王爷不是说,总要试试么?”
李泰却从袁江涛的脸上看出些别的意味来。
“周炎武一走,你就慌了神儿了,急着跟他一起去。你当真是要为我劝劝玉玉么?我看像是你自己有什么不敢说的私心吧?”
袁江涛吓了一跳,连忙垂首,却并没有否认。
李泰轻哼一声,“去吧去吧,什么事情,总要试一试方能甘心。”
袁江涛却有些不好意思了,三个人一起来的,主子被挡在外头,他们两个跟随的人却往里去了,这像什么话?
“算了,属下不去了。”袁江涛闷声说道。
“今日不去,明日便就去打突厥了。再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么一错过,唉……可能是一辈子的错过了哟。”李泰语调慢吞吞的,故意将尾音拉得很长。
袁江涛的眼皮都在跳。
他又犹豫好一阵子,忽而拱手道:“怠慢主子了!”
说完,他追着周炎武就往待亲近之客的那小花厅去了。
周炎武步伐快,幸而带路之人,是萧玉琢的人,皆有功夫在身的。
不然他这步伐,小厮就是一溜小跑只怕都撵不上。
周炎武到小花厅的时候,萧玉琢一行还未走到。
带着孩子那走路的速度是格外的慢。
周炎武坐在花厅之中,互听外头有童声稚气的欢言笑语,他豁然起身,表情都有些紧绷。
他提步来到廊间。
只看见两个衣着华贵的“小豆丁”。你追我赶,跑闹着玩儿。
一个圆滚滚的,个子较高,一个纤瘦,眉眼上挑。
周炎武慌忙在廊间顿身下来,前头那个圆圆的孩子,动作灵敏,瞧见他,忽的脚步一转就绕过去了。
那纤瘦的孩子,却是一头撞进他的怀中。
周炎武抱着这小小的身体,只觉心瞬间就化了。
他视线模糊,怀中抱着孩子那感觉,美好的像是在梦里。
让他不由就想抱的紧点,再紧点。
“勒死我了!”怀中的小人儿哀嚎了一声。
周炎武吓了一跳,慌忙松开。却还是两手圈成个圈儿,把那孩子圈在他的怀里头。
小孩子没看他,看着那圆滚滚的小孩儿,“哥哥你等着,我今日定能抓到你!”
圆滚滚的小孩儿得意的冲他笑,“追不上追不上!让你两步也追不上!”
纤瘦的小孩儿冲他扒眼睛吐舌头,做鬼脸吓唬他哥哥。
他哥哥得意的哼,“我才不怕呢!”
萧玉琢同一行丫鬟这才从后头缓步上前,“重午过来。”
那圆滚滚如年画儿一般的小孩儿蹦蹦跳跳就跑回了他娘身边。
周炎武抱着纤瘦的孩子起身,眼目沉沉的看着萧玉琢。
“见过郡主。”
“将军不客气,”萧玉琢笑了笑,“长康,你不是一直要找爹爹么,见了爹爹,怎么不知道叫人?”
纤瘦的周长康愕然看着抱他起来这男人。“你是我……爹?”
周炎武心头一酸,堂堂大男人,险些掉下泪来。
“是,我是你爹!”
周长康撅了撅嘴,“人家说,我没爹!”
周炎武心头一堵,“谁说的?!”
“哥哥帮我报仇了!揍了他们!他们再不敢说了!”周长康仰着稚嫩的小脸儿,满面骄傲的说道。
周炎武看了看小重午,也不过三岁多的豆丁,他能揍的人……多半也是他们这个年纪口无遮拦的小娃娃吧。
见周长康虽瘦,眼神却很晶亮,小小的脸上,也不似当初在周家那会儿畏怯,他说话的声音糯软好听,并不似以往连哭都低声弱气的。如养不大的小猫。
“多谢郡主对长康的照料!”周炎武声音低沉的说道。
萧玉琢笑了笑,“你们父子多处处吧,长康如今性格活泼了许多,胆子也大了。就是比较瘦,菊香说,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不足,也在慢慢的给他调养。”
周炎武连忙放下孩子,郑重的朝萧玉琢拱手行礼。
萧玉琢笑笑,转身进了花厅。
周长康不要进去,他在廊外的小花园里头跟他哥哥疯跑着玩儿。
周炎武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头,眼眸湿润的看着这一眨眼就长这么大的小豆丁。
萧玉琢一口茶还未吃上,便听闻袁江涛求见。
人都已经到了花厅外头,这也不好不见。
萧玉琢命人叫他进来,奇怪他见自己有何用意?莫不是不叫越王进来,他替他家主子当说客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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