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假仁假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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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延年倒退两步,脸色仍旧平缓无波。

可萧玉琢却看到他眉头稍微蹙了蹙。

她骤然想起,昨日他去越王府挑衅,是受了伤回来的!

今日还这般动手?

幸而武师父们也只是点到为止,若是真刀真枪,他……

“好了,不要比下去了,快去喝止他们……”萧玉琢急声说道。

竹香看了看,“娘子放心,这是咱们武馆最后一位武师父了,只要廖长生他不上去,就没别人了。”

“不过廖宿卫似乎也跃跃欲试呢?”梅香笑嘻嘻道。

“梅香,你去告诉廖宿卫,比武到此结束。”萧玉琢转脸对梅香说道。

竹香连忙开口,“婢子去吧……”

她话音还没落,梅香已经蹬蹬蹬跑走了。

竹香朝那边望了望,没做声。

萧玉琢这会儿看不出个高下,只见台上两人拱了拱手,都从擂台上下来。

那武先生说,“多谢郎君赐教!”

景延年拱手还礼,还对众人道了谢。

他朝萧玉琢望了一眼,竟然没过来,反而转身走出了学馆。

萧玉琢愣了愣,抱着儿子坐上马车,回了玉府。

回到玉府的两个人,还有些气闷。

她不知道的是。经此一战。

精益文武馆一时间名声大噪。

后来更是许多人慕名而来,要拜在精益文武馆里习武学艺。

以至于学馆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临街的院子根本不够用。

城南学院的建设,一再加快速度。

后来学生老师们一商量,干脆,先搬一部分学生到城南,在建好的学馆里住了。

没建好的部分,学生们课余时间还可打个零工,在学成之前,就能补贴家用。

也为学馆增添了青壮劳力。

学馆的迅速发展壮大,让当初组建学馆的萧玉琢一众都始料不及。

当然这都是后话。

如今景延年还在跟一只炭笔过不去。

他回了玉府,就板着脸,把那一盒炭笔从萧玉琢那儿要了过来。

梅香赞梁生细致周到的话,仿佛就在他耳边一般,一遍一遍的响起。

他眉头紧锁,盯着那炭笔细细的打量,还不断的再纸上写写画画。

这炭笔是方便,只要磨尖了,在哪儿都能写写画画,不用随身带着文房四宝那么累赘。

且这炭笔也不矜贵,不必一定是上好的宣纸。

一般的草纸都不会晕染。

“将军您别生气了。”廖长生被梅香一同揶揄,只好硬着头皮来劝他家主子。

景延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看着比他还黑的炭笔。

“不就是一根炭笔么?您别跟它过不去了!”廖长生欲哭无泪。

将军不理他,还不如打他一顿叫他踏实呢。

景延年轻哼一声,“这叫我怎么甘心?不就是一根炭笔?哼!日后玉玉整日里手中捏握着一根旁的男人送她的炭笔,写写画画,叫我的脸面置于何地?”

廖长生张了张嘴:“……”

“睹物思人,她手里捏着旁的男人送的笔,心里又会惦念着谁?”景延年没个好脸色。

廖长生:“……”

景延年皱眉轻哼,“你也就能去教个拳脚,你还能干什么?”

廖长生:“……”

怎么还开始人身攻击了呢?

廖长生这会儿明白了,郎君不是在生他背叛之气,还真是跟一根炭笔较劲儿,他哭笑不得。

他见一旁匣子里还有几根炭笔,便伸手拿过一根来。

“别动,你手劲儿大,再给捏断了!”景延年轻哼。

廖长生猛地一拍脑门儿,“郎君,这炭笔不好!”

景延年眼中一亮,“怎么个不好?”但他心中也已经想到了。

“不结实!易断!”廖长生像是为了证明,他除了能教拳脚,还是有点儿别的用处似得,赶忙说道。

景延年微微一笑,“梁生的炭笔这就不行了吧?呵呵,不仅易断,而且这炭笔虽裹了布帛,可用过之后,手上还是会沾染上黑乎乎的碳粉!”

景延年叫人烧制炭精,弄来竹管,木头,刨刀……

他寻了各种各样工匠人才用得到的东西,将自己关在玉府之中。

除了抱儿子,吃饭的时间。几乎见不到他人。

萧玉琢颇有几分无奈,又觉得好笑。

以往只知道他固执,却从来不知道,原来有时候人执着起来,也会有那么点可爱。

其实她想告诉景延年,如果他不想让她用梁生送的炭笔。

他只用好好的跟她说,态度诚挚一点,她很轻松就会答应他的。

用毛笔又不是不能过?

可他偏偏不肯来好好说话,非要那么别扭着,宁可自己为难。

萧玉琢便也什么都不说,只等他放弃低头服软。

没曾想,过了三五日,天还没亮。

萧玉琢正睡得迷糊。

忽然有个黑影进了她的卧房。半蹲在她床边,嘿嘿笑着晃她的肩。

萧玉琢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来,“啊……”

“玉玉不怕,是我,你起来看!快来!”景延年蹲在床边,一双眼眸晶亮晶亮。

萧玉琢被他拽起来。

五月的天已经有暑热,她穿着单衣就跟他来到外间。

景延年点亮灯盏,献宝一般,将几根木头棒放在她眼前。

萧玉琢眯眼看着那木头棍儿,“这是什么?”

“炭笔呀!”景延年笑道。

“碳呢?”

景延年拿过一只小刀,小心翼翼的将木头棍儿削开了一头。

露出里头黑乎乎的碳心来。

萧玉琢瞬间瞪大了眼睛,狐疑的看着景延年。

她说过刚才她看着这木头棍儿,怎么就觉得这么眼熟呢?

这跟上学时候用的铅笔多像啊!

“你,你……”该不会也是穿越的吧?不然怎么能做出铅笔来?

景延年微微一笑。

他明亮的眸子,此时看起来神采奕奕。

“这笔坚硬,不易折断,且显色很好,落纸黑亮。随用随取,还不会弄脏手!”他说着,捏住萧玉琢柔软的细嫩的小手。

萧玉琢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你是怎么想到……做成这样的笔呢?”

“我也试了好些材料,竹子是空心,原想着用竹子劈开,中间夹了碳棒再粘合起来。可竹子坚硬,不易削动。我又试了别的,最后发现这种木头容易成型。”景延年邀功的孩子一般,“先刨成薄板,加热变弯,卷起碳芯,空烤变硬。同‘木直中绳,輮以为轮’一样的道理。”

萧玉琢怔怔的接过景延年塞进她手中的炭笔。

就着桌案上的纸张,画了几条线。

青黛般的笔色很是漂亮。

“不是一般的炭精,用画眉石磨了粉加黏土做的芯,还可防水。”景延年微笑说道。

萧玉琢怔怔的看着景延年。

画眉石其实也是一种碳。

这工艺和现代的铅笔也差不多了吧?

她顿觉自己生在千年之后的智商,被一个古代人给狠狠的辗轧了。

她张口结舌看着景延年。

景延年似乎被她这幅罕见的呆样儿给取悦了。

他忽而揽住她的腰,低头吻住她的唇。

唇齿间辗转碾磨,似乎含着淡淡的木头清香。

萧玉琢心底有种奇怪的感觉在无声的蔓延。

景延年将她抱的很紧很紧。

小重午这些日子,日日都能见到爹娘。

爹爹还给他了根可以捏着乱画的笔。

不会将他的小手小脸儿弄脏,奶娘再也不会去夺他手里的笔了。

有“耶耶”和“阿羊”在身边的这几日,小重午总是笑着睡着,笑着醒来的。

可是景延年还是要回到长安城去。

作别的那日,小重午抱着他的腿哭,“耶耶”竟然不知不觉变成了口吃稍显清晰的“爹爹”。

景延年眼眶湿润,“玉玉……”

萧玉琢无声的摇了摇头。

她现在不能回长安。

景延年叹了口气,他不可能一辈子跟她躲在宛城。

“你等我,我会光明正大的接你们母子回去。”景延年说。

萧玉琢笑了笑,“那就看看,我们谁会走到前面吧?”

景延年眯了眯眼睛,笑她单纯。

萧玉琢摇头,道他固执。

唯有小重午泪眼迷蒙,拽着他的衣服,“爹爹。爹爹”的叫。

出行的时间一推再推。

可小重午就是不肯睡,他努力的睁着眼睛,惟恐自己一眨眼,爹爹就扔下他走了。

分明他已经困极了,可仍旧不睡,眼睛刚合上,又猛的睁开来。

看到爹爹还在眼前,爹爹的衣袖还在自己手中,他才满意的眨眨眼。

看的景延年和萧玉琢都忍不住心疼。

但小孩子的精力,总是有限。

晌午过后,最容易犯困的时候,小重午顶不住了。

他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歪在萧玉琢怀中。挣扎了几下都没能掀开眼皮,呼呼的睡着了。

景延年又抱了抱他的小重午,他的景毅。

而后,离开玉府,返回长安。

景延年离开这会儿,精益文武馆的名声已经传扬了出去。

每日都有前来报名的学子。

梅香也日日都要去帮忙。

奶娘见他们日日的朝气勃勃,说起外头的趣事儿来,神采飞扬。

和她以前见惯了的深宅女子大不一样。

奶娘也有些心痒难耐。

她期期艾艾的求问萧玉琢,自己能不能也多少帮帮忙?

萧玉琢这大东家,倒成了看孩子的奶妈。

不过梁生一直没管学馆的事儿。

他这段日子,正忙着组建商会。

上次娘子跟他说了边贸、稳定,这方面的事儿,他就琢磨了。

这商会的成立。乃是势在必行的。

他先在宛城号召了一批人,组建了一个宛城地方性的商会。

并定制了一套商会的规矩。

这商会其实和帮会略有些类似。

就是但凡在这地界上行商的,只要加入商会,交了会费,就会收到商会的保护。

有需要的时候,商会还会出面帮助调停商户之间,或者商户和衙门之间的矛盾。

在宛城试行一段时间,广受支持。

扩大商会规模的呼声也很高。

梁生和萧玉琢商量之后,便决定了要邀请宛城之外的商户,自愿加入他们的商会。

这商会的名字,定为“广源商会”。

号召别处商人来参加商会,仍旧是用印制宣传单页往各处发送的模式。

一些比较有名望的商贾,广源商会则专门制作了精美的请柬。

商会聚会的时间定在九月末十月初。

正值丰收之际。

从九月中旬开始,宛城就已经热闹起来。

各处的客栈驿馆,也是住的满满的。

在大会召开前,也会不断地有商户打听着,自愿的加入广源商会。

也有小的会议在零零散散的开着。

梁生请了萧玉琢来,同她讲了商会现在开展的情况和规模。

“今日午后,有个大商户的聚会。娘子是不是要来公布一下身份?”梁生问道。

萧玉琢想了想,“一直以来这些事情,都是梁掌柜在操劳,如今决定商会会长之际,直接叫我领了这功劳……”

“怎么是直接叫娘子领了功劳?”梁生立即说道,“聚财宝柜坊是不是娘子的主意?文武馆是不是娘子的想法?就连遍布大夏的五芳斋,声名远播的烟雨楼,被赞不绝口的聚鲜楼,圣上提名的状元红,哪个不是靠娘子的本事撑起来的?”

萧玉琢笑了一声,“我不过出出主意罢了,我一句话,你们却要为这这些事跑断了腿。末了,功劳全是我的?”

梁生垂眸笑了,“什么叫千兵易得,一将难求。大约说的就是娘子这样的人了。”

“这话叫修远听到,该笑掉大牙了。”萧玉琢随口一说。

屋子里立时安静下来。

她并非故意提到景延年,不过是恰好想到他了。

梁生轻咳了一下。

萧玉琢也垂了垂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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