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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兰雪拖着还在感慨连连的梅香,大步往马车那儿去。紫幽阁
“你后悔么?”
“后悔什么?”
“后悔卖了那锁子么?说不定你家真就是什么大户人家呢?你若是找到他们,也不必卖身葬父了!”
“就是不想找到他们,我才把锁子卖掉的!”
“为什么?”
“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记住,这可是咱们俩的秘密,你可别告诉别人!”
“为什么?”
……
马车上的梅香还有好多个为什么。
可刘兰雪却掀着帘子,精瘦的小脸儿,探出窗外,让带着寒意的春风吹拂在她脸上。
吹去她眸底一丝若有若无的遗憾,吹开她唇角质朴的笑容。
回到玉府的刘兰雪脸上尽是笑容。
已经不见先前和关三爷争执后的不愉快,“娘子,可算又能回到娘子身边了,不在娘子这儿的时候,婢子连睡都睡不安稳!”
萧玉琢摸着她的脑袋,只是笑,也不说话。
“娘子终于有用得着婢子的时候了,要不然,婢子还觉得娘子是救了个没用的人回来呢!”刘兰雪跪坐在萧玉琢身边,顺着萧玉琢的手,半倚在她臂上。
萧玉琢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
“娘子怎么了?怎的不说话?”刘兰雪惊异道。
“娘子嗓子不舒服了。”菊香在一旁说,“不过不必担心,快则明日,慢则后日,定能恢复的。”
萧玉琢也笑着点头,叫她不用担心。
“娘子既然身体不适,就不要操心旁的事情了,若是有什么杂事儿,尽都交给婢子们去跑腿儿吧!”刘兰雪郑重其事的说道。
她没再府上多耽搁,又去看了竹香,便和梅香一起出门去找当地人问买地皮的事儿。
那地本是荒地,没有耕种。自然谁盖了就是谁的。
可是前些日子,越王殿下不知为何突发奇想,叫人重新丈量土地,有些地方就归了公,有些地方则分给了百姓。
梅香竹香她们看上的那块地,也分派了下去。
得到地的人,嫌那地贫瘠,叫牙行打听了卖出去。
本来竹香梅香说要买,他们也乐得很。
可瞧见是两个外乡来的小丫头要买地,当地这些人就有些欺负外乡人的意思,存了心要戏弄她们。
不但出言不逊,多有调戏贬低之意,还一个劲儿的抬价。
刚开始竹香跟着看的时候,还好些,他们似乎能看出来竹香是个练家子。
可后来只剩梅香一个了,他们就越发的得寸进尺。
梅香这次带着刘兰雪来,顿时觉得腰杆儿硬多了。
她不会宛城本地话,刘兰雪却说得很溜。
那些人瞧见刘兰雪也不过是个瘦瘦的小姑娘,笑嘻嘻的说:“哟,如今在外头跑着做生意的,怎么都是女娃子?底下毛长齐了吗,就在外头跑?”
梅香一听,连忙堵上耳朵。
刘兰雪哼笑一声,“你再说一遍?”
那人张口还要说,刘兰雪一拳头上去。
那人捂着嘴,“哇呀呀……”的退了好几步,手一拿开,一嘴的血。
“你你你……你们打人!”那男人叫道。
梅香嘻嘻一笑,“你们那般低俗的话,我们可骂不出,我们若是骂你,之乎者也的你也听不懂,那干脆,来点儿都能听懂的!”
她上前一步,抬起刘兰雪的拳头摸了摸,“怎么样,简单利索,听懂了么?”
那人不敢说话,她们要买的地方大,有好几百亩,不是一个人的。
也有那横的就看不惯了,“买地就买地,打人可不对,有买有卖,商量好了价钱就成,何必动手呢?”
“你们要是一开口,就说人话,那也不能动起手来。谁叫你们看不起女子。看不起外乡人?现在愿意说价钱了?那说吧,一亩地,你们开个什么价?”梅香问道。
那些人商量一下,看了看梅香,又看了看今天来这个不好惹的,小声说:“一亩地一千钱。”
梅香当即就笑了,“这么荒凉贫瘠的地,你就是种上几辈子,也得不了一亩地千钱吧?当我们傻呀?”
“爱买不买。”那些人又横起来,“买不起在这儿装什么装?”
“我家主子买了这地,是要做大事的,除了我家主子,这贫瘠的地,你白送旁人,旁人也未必稀罕。这地官府划给了你们,你们怎么不开垦?怎么不耕种?还不你们知道。这地便是下力气开垦了,那也是白费劲儿,打不出多少粮食来!”刘兰雪徐徐说道。
那些人听她说,知道她是个懂行的,眼里的轻慢,不由就收敛起些许来。
“而且,我听说,官府把这地划拨分派给每家每户,那可不是白给的!”刘兰雪微微一笑,给了众人一个警告的眼神儿。
众人一听这话,就有些吃不准了。
有那绷不住,没有城府的,就连忙问道:“不是白给的,那是什么意思?”
“官府岂会是白吃亏的?既然重新丈量了土地,为何不直接将无人耕种的都归到官府所有?等谁要是想开垦耕种了,再向官府去买?官府连这便宜都不懂么?”刘兰雪给他们分析道。
那些人听了不由点头。这小姑娘说的好像是那么个理儿。
当初还以为官府是为民做事,为百姓谋好处呢。如今想想,当官儿的又不傻,凭白多分划给他们地皮,说不定里头憋着什么坏呢!
“小姑娘,你快说说,官府把这地分派下来,是什么用意?”更多的人眼巴巴看着刘兰雪,急切的问道。
刘兰雪不急不忙,微微一笑,“那是因为,官府很快把所有的土地重新丈量,分派好了以后,就会颁布政令,所有分划给户家的土地,不可以荒废不种,不可以弃耕!且要照着七取一的比例上缴佃税!”
刘兰雪说完,就抱着肩膀,在一旁不急不忙的笑起来。
那些恶意抬价的人却有些站不住了。
这般荒凉的地,若是开垦,那得费多大的力气呀?
就算开垦出来了,还不知能打出多少粮食来,能不能把所下的力气成本给找回来还不一定的,居然税钱都要七取一?
“你别是唬我们的吧?想骗我们手里的地!”有人指着刘兰雪问道。
刘兰雪呵呵一笑,“你们若是有在衙门里的亲戚,悄悄的打听打听,可别叫旁人知道你们在偷偷打听这事儿,谁若是被衙门里抓走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地在你们手上,种不种的,你们都得按税交粮,倘若地契到了我们主子手里,这钱自然就不用你们出了!”
梅香听明白了,嘻嘻一笑,也在一旁帮腔道:“你们自己掰着指头算算,一边儿是下力种地还得交税钱,吃力不讨好。一边儿是轻轻松松,把这贫瘠的地给卖了,什么力气不用花,坐家里数钱!哪个更好过,不能说的再明白了吧?”
刘兰雪冲梅香点了点头,“咱们走吧,叫他们也好好想想,顺便打听打听,我可是骗他们?”
说完,两个小姑娘真爬上马车,毫不犹豫的就叫那车夫调转了车头。
刘兰雪忽然在车里扬声问道:“对了姐姐,听说城西也有几千亩荒地,要不咱们去城西看看?”
“好呀,我对宛城不熟,你领着我看,就不怕被人骗了!”梅香高声一笑。
马车哒哒远去。
马车外头的一众刁民傻了眼。
俩小姑娘这就走了?城西?城西好像是有一大片荒地吧?
她们该不会真的要去买城西的地吧?
“真是的,看来人家是真要买地的,非要戏弄人家小姑娘,如今把人戏弄跑了吧?”
“要是还要交那么多的税,这地还不如不要!”
“衙门分派下来的,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趁早,趁着有人肯买,赶紧卖了……”
……
抱怨的声音越来越多,那几个挑头儿为难梅香的人被众人说的,有些站不住脚了。
“别被两个小丫头给糊弄了,咱们也去打听打听!”那些人面色不好的将手一挥。
回到玉府的梅香格外的兴奋。
绘声绘色的将刘兰雪在地头儿上,单枪匹马。一个人单挑了一群刁民的情形讲了一遍。
“那威风劲儿!真乃女中豪杰呀!那么些个刺儿头,大老爷们儿,竟被她吓得变了脸色!”梅香语气十分激昂。
刘兰雪被她夸的,微微红了脸,“也不是吓唬吧,我说的都是真的。”
“嗯?真的?衙门强行分派地皮,好多收佃税么?”梅香诧异道。
瞧见萧玉琢也正认真好奇的看着她。
刘兰雪重重的点了点头,“是,我在长青帮学武的时候,听他们说的,说是越王殿下的注意,还说先分派土地,隔一段时间再说征税的事儿,免得土地一分派下去,就激起民怨。”
梅香哦了一声,“那咱们把土地买来。不种粮食,开武馆,衙门会不会干涉?”
萧玉琢微微蹙起眉头,她心下有些隐隐约约奇怪的感觉。
越王突然要分派土地,加收粮税,这是打算干什么呢?
看他以往的生活习性,他并非穷奢极欲的人,他府上没有养什么姬妾,越王府的开支并不大呀?
萧玉琢凝眸思量之时,梅香却又为官府征收粮食的事儿发了愁。
萧玉琢被她的唉声叹气给打断,拉过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写道:“交税。”
梅香怔了怔,眼中一亮,“是了,咱们不打粮食,不交粮食。折换成钱不就是了,官府难不成还会跟钱过不去?”
萧玉琢笑着点了点头。
“那成了,这事儿找兰雪还真是找对人了!”梅香拍了拍刘兰雪的肩膀,“你看,你一回来,娘子最忧心这事儿,就要办成了,你呀是咱们精武门的一大功臣!”
刘兰雪脸上也有些激动之色。
之后一天,她和梅香,没去之前看好的地皮上溜达,还真去了城西。
兜兜转转的,又耽搁了一日,这才不慌不忙的去寻牙行。
牙行一见到她们,一反常态,热情的只差管她们叫娘了。
说那些村民都急坏了,急着把地皮脱手。
他们急了?
梅香得意一笑,急了就好,急了就可以好好的压压价钱了!
反正这地,他们也是凭白得来的,这钱就跟天上砸下来的一样。
梅香总忍不住一再的夸赞刘兰雪。
刘兰雪为这事儿跑前跑后的,虽累,虽然要跟形形色色不同秉性的人打交道。
有时候免不了被人调戏一两句,或是被人在背后里议论不守妇道啥的,还刚好叫她听到。
可她还是开心,即便当时觉得委屈,但想到自己做的,都是有意义的事儿,都是娘子期望之中的事儿,她便觉得,这点儿委屈也不算什么了。
和梅香晚上睡在耳房里的时候,也会悄悄的说这些,每次都是笑着睡着,又笑着醒来的。
“真的,我从来没过过这么充实的日子,觉得每天一睁眼,浑身都是干劲儿!”刘兰雪跟梅香说。
梅香嘿嘿一笑,“别说你了,想当初我们在长安的时候,那过得是多安逸的日子呀?可现在想想,没意思透了!”
两个小姑娘笑的只见一排透亮的白牙,眉宇弯弯,不见眼睛。
这日刘兰雪和梅香刚同萧玉琢请了安,正要出门将最后的地契在衙门里过了红印,买地的事儿就算彻底了解了。
还没出门,却听到门上的门房来说,“关三爷投了拜帖,要拜见娘子,还送来了一份礼单。”
梅香狐疑的看看刘兰雪。“该不会是舍不得你这徒弟,想让娘子割爱吧?”
刘兰雪老连忙转身冲萧玉琢跪下,“娘子,您可别赶婢子走,婢子不走!婢子还想跟着娘子,伺候娘子呢!”
萧玉琢这会儿已经能说话了,不知是不是那几日不能说话落下了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