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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长安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平康坊大门紧闭,青楼、酒肆、客栈、赌馆统统停止营业,所有的人都被驱赶到大街上,一队队士兵凶神恶煞般地挨家挨户搜查,只要发现有穿黑色衣服的男子立刻抓捕。
崔相国被刺杀的消息象长了翅膀一般,不等天亮便传遍了整个长安,俨如一阵飓风,将人们心头渴盼马球大赛的喜悦一荡而空。
突来的消息也使每一个官员的心都骤然紧张起来,不知道这将给朝廷格局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天刚刚亮,所有的人都得到各坊里正的消息,平康坊及东市一带已实行戒严,请大家绕道行走,各种猜测在每个坊里流传,有的说崔圆已重伤而亡,有的说这是回纥人的报复。
大唐天子李系得到消息是在天亮以后,他又惊又忧,惊是有人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杀相国,此风一起,朝廷重臣都将人人自危,而忧却是崔圆重伤而不死,一个改变大唐权力格局的机会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为稳定朝局,李系立即在紫辰殿召集从三品以上职事官商讨崔圆重伤期间的人事安排,就在这时,崔圆派其族弟、吏部侍郎崔寓赶来转达他的意思,在他重伤期间,右相的执政事笔将由其他六名内阁成员代管,每人掌管一日。
崔圆的建议几乎是一致被众人接受,虽然只有一天时间,但也能利用相国之权达成自己的一些愿望,崔圆遇刺事件似乎就这么迅速地平息下来,并没有引发什么政坛地震,平康坊及东市一带的戒严也在傍晚时解除了。
夜色越来越浓,大片云团在寒冷的夜风中漂浮,冷月凄寒,一队橘红的灯笼在连接大明宫和太极宫的望仙桥上游走,李系忧心忡忡地来到了太极宫。
太极宫内十分安静,有时一连走过两座宫殿都看不见一个宫人,显得死气沉沉,李系心里略略有些诧异,很快,他便来到了太后的寝宫,早有小宦官飞奔前去通报太后,片刻,张良娣的贴身宦官骆承恩便迎了出来。
“老奴参见皇上,太后请皇上进去。”
李系点了点头,他走了两步,又回头低声问道:“太极宫似乎少了很多宫人,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骆承恩苦笑一声道:“皇上可能还不知道,这些天太后的脾气火爆,稍不顺意便下令处罚,被她赶到掖庭宫的宫女少说已有百人,可又没有新人补充,自然显得十分冷清。”
李系恍然,他随即暗暗冷笑一声,看来太后是知晓此事,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了。
这些日子,张良娣已经被张焕之事折磨得憔悴不堪,她每晚都会被血淋淋的恶梦惊醒,随即整晚失眠,神经异常紧张,稍微有点风吹草动,要么就大发雷霆,要么就吓得躲进帐中,只有在朱泚派龙武军替她守住大门时才稍稍心安。
除掉张焕可能性似乎不大,但从大明宫赶走他却是有可能,为此她派人送信给了李系,在这件事上,他们两人的利益是一致的。
此时,张良娣正在对镜轻抹胭脂,镜中是一张衰老而苍白的脸,才几天时间,她便老态毕露。
“太后,陛下来了。”骆承恩在她身后异常轻柔地禀报道。
张良娣轻轻地对镜叹了口气,将手中粉饼掷在案上,“让他进来吧!”
她坐到位上,宫女将一帘轻纱放下,李系已经快步走了进来,他跪下行了个大礼,“皇儿参见太后!”
“皇儿平身!”张良娣轻轻摆了摆手,她不等李系开口,便淡淡一笑道:“我们快半年未见了吧!”
“这半年皇儿诸事繁多,无暇探望太后,请太后谅解。”
张良娣冷冷一笑,“你确实很忙,又是巡幸河东,又是册封太子,还拉起一支军队,叫什么天骑营,把哀家罢免的那个张焕又再次重用,真是很给哀家面子啊!”
“张焕是因为破回纥有功才被重用,并非有意和太后作对。”
“不见得吧!”张良娣的嘴边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哀家怎么觉得你是因为有愧你的大哥,才提拔他的后人。”
“太后!”李系的脸蓦地胀得通红,他有些恼怒地道:“太后有话就请直说,用不着这样冷嘲热讽,朕如果没有那个心,今天就不会来见太后了。”
张良娣点了点头,“看来你还是比较清醒,知道事情的严重。”
她忽然压低声音,阴森森盯着李系道:“你别忘了,当年是你亲手杀了他,他临死说的是什么?”
李系被张良娣那张阴森惨白的脸惊了一个寒战,他的脑海里又出现大哥临死时愤怒的诅咒,“我的儿子会为我报仇!”
就是为了这句话,他大开杀戒,把大哥所有的儿子斩草除根,甚至包括太子妃沈珍珠在内的几十名妻女也一个不放过,统统杀掉,但却没想到。。。。。。
“你没想到他还有个私生子在外面吧!”张良娣仿佛知道他的心思,她象夜枭一样尖厉地笑了起来,“他当然知道所有的儿子都不会幸免,他其实指的就是张焕,可惜我们都没有听懂。”
她的笑声嘎然停止,那张厉鬼般脸庞又凑近李系道:“不过我们现在还有机会,不是吗?”
李系沉默了,良久,他叹了口气道:“他手上的三千骑兵非同小可,又控制着大明宫,稍一疏忽,恐怕就会反噬自身,朕投鼠忌器啊!”
张良娣忽然笑了,这个答案她已经想了很久,早已胸有成竹,不怕办不到,就怕李系不肯去办,她淡淡一笑道:“还有一个人可以控制天骑营,难道皇上忘了?”
李系微微一怔,他的目光也随之渐渐明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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