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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外秋风萧瑟,一阵阵冷寂的味道穿墙而出,里头古怪地什么声音都没有。
便是在门边,娄锦听不到什么脚步声,更听不到什么人说话的声音。
那已经掉色的门被风一灌,砰地一声,重重地撞在了门槛上。
巨大的声音让娄锦都有些骇然。
里头开始有了声音,沙沙的,似乎有人正执着扫帚打扫着院落。
透过那细小的门缝,娄锦看到了一个人影背对着她,却晃动着扫帚,一道黄色的身影坐在轮椅上缓缓而近。
娄锦见他越来越近,便快速朝后跑去,在西边的拐角的墙垣下藏了起来。
“五皇子慢走。”
那打扫的婆子帮着把门槛抬起,五皇子的轮椅才出了冷宫。
车轱辘轧过石板的声音很是清晰,娄锦躲了起来,却见他的身影直直朝前面而过。
娄锦扫了眼那再次紧闭的冷宫,她转而看向五皇子,五皇子的面无表情,神情极为冷漠。那是一抹比寒冰还要阴冷的黑色深潭。
里头仿佛有黑色的漩涡,令人不敢深深追究。
娄锦心底微微有些骇然,这并不是她认识的五皇子。
前世里,五皇子轻浮,荒唐,城府不深。
包括之前,他也一贯如此。
可自从他的腿伤了后,她印象中的五皇子便彻底颠覆了他的形象。
娄锦眉头一皱,正要再上前一步。
“你,在这做什么?”
身后,温柔的极为悦耳的嗓音突然出现,娄锦的背一僵,却见得,在红色的高墙只下,绵长而深远的巷子之中,一道月白的身影迎风而立,站在了巷子中间。
璀璨的阳光似乎讲他整个人都透明化了,他背光而来,又仿佛从光明之中划破长空而出。
他微微皱眉,看了眼娄锦。
眼前的娄锦,穿着单薄,一双湿漉漉的黑亮眸子迷蒙地望着他,仿佛不知道身在何处。犹如一只迷失了的小鹿。
她的发丝凌乱,唇角微微一抿,那干燥的唇角上起了皮。
他朝她走了过来,步伐很大,行云流水中,白色衣袍随风而动。
整个人仿佛飞起来了一般。
娄锦怔怔看着,他仿佛从遥远的天边降临到此,而此刻,他仿佛又要随风而去。
他怎么来冷宫了?
是寻找他的娘亲了吗?
他是不是也忘了,那个人并非他的娘亲?
如此,他是不是还要再受一次伤痛?
娄锦的心猛地痛了起来,因着她势必要撕裂他与万贵人之间的母子之情,因着他,再次被时光辜负,因着他因为自己再次遭受痛处。
见他脚步飞快朝自己而来,耳边仿佛再无什么声音,风声,天边的乌鸦声音都没了。
心中有着一股冲动,热烈地犹如潮汐涌动,澎湃如虹。
然而,她的手却紧紧地拽着,指尖狠狠得掐入她的手心。痛楚一瞬间让她清醒了过来。
她娄锦,现在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仅仅只是他的一个侍读罢了。
秋风几乎讲她冷地浑身冰冷,而白色的轻裘披风包裹住她,那柔软的,温暖的,那熟悉的香味涌入她的鼻端,她的身子几乎成为了一尊雕塑。
眼前的人,墨发无风而动,他低下头来,星眸中隐隐闪过一丝怪异,似乎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怪异。
他低下头来,与她不过咫尺。
如此的距离,仿佛他们彼此分享着对方的呼吸,仿佛,这个世上,只有他们二人。
娄锦怔怔地望着他,好一会儿,她才喃喃道:“顾义熙,唤我阿锦,就算你忘了,能不能再这样唤我一次。”
她有点害怕,真真切切看到五皇子从冷宫中出来,她想让顾义熙防备,她害怕不知名的未来在威胁着她此刻本就脆弱的铁索之路。
可,她凭什么让他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去提防自己的弟弟?
然而,她却想着,未来,每一天,她都想与他一道。
而这,希望,不是奢侈。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这份渴望透过这双湿漉漉的眸子传递给了他,那一声清晰的,温柔的阿锦从他那俊美的唇边漾开。
娄锦仿佛置身在梦中,她猛地抬起眼来,直直地注视着他。
他的凤眸清亮,他道:“阿锦,这里冷,早些回去。”
留下这句话,他便抬脚朝冷宫走去。
他的背影宽健硕,却极为精瘦。
娄锦看着,许久,她笑了起来。
笑得极为可爱,那两边的梨涡浓地几乎可以存下蜜来。
顾义熙的脚步一顿,他回过头来,那一瞬间,深宫之中,山花烂漫,光日美好。
娄锦的心很暖,很暖。
她道:“三皇子,回宫吧。阿锦给你酿蜜了。”
蜜?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心间缓缓流淌,那白龙靴子一转,鬼使神差跟着娄锦朝华清宫而去。
路上,她的步伐很轻,却时而快,时而慢。
在后面的他,步伐不大,速度却不慢。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华清宫,宫中的宫女太监们都有些古怪地看着这两人。
而顾义熙神情淡然,目光却紧紧锁着前方那碧青的身影。
那是一种无上的魔力。
黑发如瀑,光可鉴人。
随风而动,思念便绵延不绝了起来。
他也不明白自己在思念些什么,却感觉,心底什么东西在隐隐颤动。
直到他安分地听了话,坐在了桌子前,那沉香的蜜罐打开,那令人食指皆动的味道伴随着她的轻笑而来之时,他吃着那蜂蜜,几乎下意识道:“阿锦,真甜。”
娄锦笑了起来,那是自然。
一个狗头从顾义熙的衣襟中钻了出来,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立刻盯着娄锦的蜂蜜,它似乎想到了娄锦的话,这一蹿便跳到了碗里,又是舔又是欢快地叫。
娄锦眨了眨眼,见阿狸像要朝她飞来。她忙闪到一边。
当顾义熙吃下一口蜂蜜之时,一个怪异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那是他与一个男子对弈立下赌局,而所赌之物竟然是娄锦的蜂蜜。
他暗暗觉得不可思议,他从不会随意赌博。
心中微微一颤,他猛地抬头看向娄锦。
她究竟是谁?
为什么有一些莫名的记忆会突然涌上脑海,记忆中的人是他吗?
娄锦朝他一笑,刚要说出什么,却听得有人来报。
“禀告主子,路公公来传,说将要在相国寺为国祈福。”
顾义熙点了下头,那人便下去了。
娄锦倒是忘了三年一度的为国祈福的日子来了。而这样盛大的节日素来是相国寺承办。而今年也是由相国寺来承办。
相国寺?
那个黑洞,那个莫名令人无力的熏香。
娄锦低下头去,还有那失踪了的娄阳。
刘韬走了进来,朝娄锦道:“娄小姐,绿意姑娘来找您了。”
娄锦微微一愣,便走了出去。
绿意见着娄锦,便道:“小姐,此番去相国寺,您怕是去不得了。不过,梁贵人说她这次去,帮你寻一下娄阳,你一定要万事小心,最近五皇子动作频繁,总觉得有些诡异。”
绿意低着头,她注意着宫中的动向。
自从万贵人入了冷宫之后,皇宫之中几乎沉入了平静之中,仿佛什么事都没有。
但又觉得暗潮涌动。
梁娇从万贵人下台之后,便也行事小心谨慎,低调做事之中也在暗暗观察宫中的动向。
绿意沉了声,“小姐,为国祈福,少则三天,多则半个月。您一人呆在宫中,我担心……”
正午的太阳虽烈,却被冷风带走了热意。
娄锦缓缓走到花园之中,见满地的金桂,便转过身来,道:“与其说担心我,倒更应该担心顾义熙。那相国寺内里乾坤诸多,三皇子早就对相国寺存有疑心。大臣们也开始纷纷结党立派,眼下正是敏感时期,他入那相国寺,比我在这宫中危险地多。”
绿意点了下头,可是三皇子身边还有刘韬他们,可小姐在宫中孤身一人,便是有梁贵人帮着点,也势单力薄地很。
殷红的唇绽开一笑,她扫了眼满地的金色,道:“五皇子伤了腿,若记仇,那黄嫔娘娘也占了五分。绿意,观察一下那些给冷宫的饭菜,看看万贵人那份退回来之后有多少残羹冷炙。”
绿意一愣,不解地望向娄锦。
娄锦但笑不语。
下午时分,华清宫中一道古怪的风景,让所有为三皇子收拾祈福所用之物的宫女太监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们纷纷看向花园那,金色的,碧色的,蓝色的蝴蝶朝回廊那飞去。
就如霓虹在空中掀起了一波浪潮,在阳光下,仿佛金粉散落,飘扬在空气之中,美不胜收!
月白的长袍从高高的瓦顶飞了下来,天神一般脚尖一点,梨花树微微一颤,他看着那些蝴蝶朝那个院落飞去,长睫一动,纵身一跃,随着蝴蝶的方向走去。
简单的屋子里,一群蝴蝶如同扑向春日里头的万花园一般。
透过敞开的窗子,一道碧青的人影站在了书桌前,她微微侧着头,发丝盈动,偌大的宣纸摆在那,她低头,眉目认真,仿佛那平静的湖面上那一弯明月一般,百年沉静,千年无言。
蝴蝶飞舞,落在她的笔端。
顾义熙看着,那一瞬间,脚步微微一滞,下一刻,他几乎全然不受自己控制,加快脚步朝屋内走去。
他怔怔地望着那清秀若珍的一个义字,而蝴蝶们的身形幻化成了一个极为美丽的熙字。
这个画面……
他愣了下,一个名字冲口而出,“阿锦。”
话一落,屋内的二人都静了。
娄锦放下笔来,抬起眼来看着他,她笑了笑,朝着他走来,她道:“顾义熙,这个,送给你。”
刘韬跟着进来,见着那书面上的蝴蝶拼成的熙字,眉头猛然一跳。
娄小姐,你当真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样,即便爷想不起你来,怕也会对你念念不忘啊。
刘韬摇了摇头。
娄锦将那字表起,便道:“阿狸,过来,该吃肉了。”
刷!
一抹影子一闪而过,蹿地就入了娄锦的衣襟,它对着娄锦摇头摆尾,十足狗腿的模样,令得娄锦笑道:“行了,吃吧。”
阿狸乖乖吃着肉,殊不知这里头已经被娄锦下了药。
不过,这药性会随分布在它的唾液中,只要顾义熙碰过什么,吃过什么,阿狸先碰的话,必会有药效。
顾义熙接过那画,道:“阿锦,陪我去找父皇,我有很多话想问他。”
这是他头一次对自己的父皇产生了质疑。
方才那幅字,与之前娄锦有意无意的几个动作,几乎冲走了他一半的坚定,他很肯定,眼前的这个女子,很重要。
娄锦笑了,她没有多言,却也不随他一道去。
她道:“相国寺中,我们会再见的。”
话一落,她便朝外走去。
第二日,顾义熙前往相国寺之前,高大的黑马上一个男子身姿昂然,随着前行的队伍,他不断回头看着,似乎在等着什么人似的。
坐在马车内的五皇子朝他道:“三哥,所谓五步一回头,你在看什么?”
“一道只有在春日见到的颜色。”
他不再回头,紫金城越来越远,他眯起眼看向远方。突然,他朝一旁的刘韬道:“派一些人暗地里护着她,她一人在宫中。”
刘韬额头上的青筋直跳,尽管他已经认定“她”应该就是娄锦,可还是问了一遍。
“自然是阿锦。”顾义熙的回答再次让刘韬沉闷不已。
他记得,之前是娄锦亲自找上三皇子寻他庇护,现在,人也没开口,他倒是主动贴上去了。
就怕失忆后比之前还要疯狂,刘韬不禁扶额,最好不要像他想的那样,否则龙颜大怒,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呢。
娄锦在宫内走着,华清宫因着没了那人变得冷清许多,她走着,心中却在思量着一件事。
这段时间,她将所有的线索,各种繁杂的事放在脑海中深深思量。
那乌云氏是谁?
为何宫中没有她的记录?
顾义熙又是谁的孩子?皇上为何那样不能认同他们二人?
相国寺?
与皇家关系密切的相国寺……
思绪百转,她终究没寻到答案,一番前行,见着前方传来了声音,而高门未闭。
高门内,偌大的院落中,四皇子正与几个小太监踢球,他似乎很是高兴,传球之时,眉头轻扬。
竹球运带撞倒了一人,越过另一人时,他满头大汗。
“四皇子,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玩。快,过来一道上香。”
这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娄锦看了过去,正是贤妃娘娘。
娄锦一阵惊讶,今日是为国祈福的日子,按理说贤妃娘娘是要一道去的,为何还在宫中?
“母妃,每一年都要烧香,儿子想踢球,不想烧香。”四皇子似乎有些不满被人打断,对烧香一事没什么兴趣。
可站在门外的娄锦却觉得古怪。
烧香?
“那是你姨,不得废话。快过来。”
见贤妃娘娘有些怒了,四皇子把球往一旁踢去,嘟着嘴便跟着贤妃娘娘进去了。
娄锦微微一愣,见换班的宫女们来了,她忙躲了开来。
脑海中却在思索着,贤妃娘娘有姐妹?
可是,不曾听说啊。
娄锦记得,平国公府子孙并不旺,多年前也只送了贤妃娘娘一人入宫罢了。
贤妃何来有什么姐姐?
难道今天乃是贤妃姐姐的忌日,所以她才不去的?
姐姐?什么姐姐如此没有音讯?
娄锦有了兴趣,她忙去找绿意,让绿意查一查,贤妃娘娘是何时起就没有去参加祈福。
到夜晚,消息很快就传来了。
娄锦看着上面的数字,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约莫是二十三年前。
整整二十三年都没有去参加?
这也太古怪了。
要说二十三年前,贤妃娘娘这个时候也还未孕育四皇子,她又是入宫不久,为何不去?
难道?
难道二十三年前,贤妃的姐妹已经死了?
不知为何,娄锦突然想起那在江南别院中的那一幅画,那个屋子,还有屋子里头的两个灵位。
她记得其中一个灵位上刻的就是二十三年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