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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义熙转了过来,眸子轻轻一看,便转了过去。舒骺豞匫
他但笑不语,把棋子落下,便起身道:“我们换一种方式吧。”
娄锦也看了过去,万贵人,再不是,也是他的娘亲吧。
他缓缓站了起来,月白的长衫北风吹起,摇摇曳曳的下摆遮盖住他光洁的脚面。他朝那远处的红靶子看去,抬手走到一旁,拿起一根筷子,道:“我们试一试吧。”
萧匕安摇了摇头,他道:“郑嬷嬷,去拿毛笔来。”
萧郡公一笑,对一脸犹疑的郑嬷嬷点了点头。
郑嬷嬷转身而去,心头却惴惴不安,要以毛笔当剑,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娄锦朝顾义熙看去,见他不愠不火地站着,眼神极为悠远,那远处的红靶子,少说要有三十步,他若是真赢不了,那就无需和萧匕安赌了,不过就是一坛子蜂蜜罢了。
萧匕安的骑射之术早就登峰造极,那日他虽没在围场上动手,可他的能力,京城之中早有耳闻。
郑嬷嬷递上两只毛笔,看那松软的毛,她就一阵唏嘘。
萧匕安拿起一根,朝三皇子瞄了一眼,便道:“若我赢了,三皇子要答应我,少踏足我萧府。”
顾义熙眉头一皱,脸上的神情极为平静,他盯着那红靶子,便拿起了另一根毛笔。
萧匕安眯起眼,他人均未看清之时,只听得耳边一声咻,那红靶子上便稳稳扎着一根毛笔。
娄锦不由得屏住呼吸,众人也随之转头看向三皇子。
“四环。”
小厮话一落,明显感觉到那头娄锦一扫而来的冰冷目光,他低头,忙退了开去,眼睛也朝三皇子看去。
顾义熙抬起手,众人见他嘴唇微张,好似在沉吟了句什么。
萧匕安离他近,那句话听入耳朵的时候,那红靶子的正中心被一只毛笔穿透,他缓缓转过头去,见那一幕,顿时眯起眼,看三皇子平静地转过眸来,然后轻轻地落座在椅子上。
耳边的那话像是迟钝了一会儿才入他的脑子。
“那真是要让你失望了。”这就是三皇子射箭那一刻说出的话?
萧匕安盯着眼前那滴水不漏的人,他没想到三皇子的技艺高出他一筹,甚至……
他看那毛笔穿透箭靶,力道之大,让人噤声不已。
他看了顾义熙良久,良久才道:“去地窖把那坛子蜂蜜拿来。”
顾义熙放下手中的茶杯,对上娄锦的眸子,突然一笑,那样子与孩子抢东西得胜之后一般……“幼稚”。
他突然拿出一张帕子,擦了下手,那帕子极为精致,帕子上绣着一个江面,鱼大张着嘴,跃出半个头,江面上半垂着一株杨柳树,鱼儿那嘴像是差点就够到杨柳枝叶,而波浪一个翻弄,打在那枝叶上,一副生态昂然之像。
萧琴眼尖,一眼就瞅着了那个帕子,道:“这是哪里的来的帕子,看过去和画一般,若不是三皇子拿出来擦手,怕就摆在我面前,还以为是一幅画呢。”
娄锦一愣,看那帕子一眼,顿时脸若红霞,烧地又烫又红。
方芸儿看了眼,突然转过头来,盯了娄锦一眼,脸色沉了下去。
顾义熙瞅了娄锦一眼,就把那帕子收了起来,道:“不过是友人相送罢了。”
小厮送上一坛子蜂蜜,就退了下去。
萧匕安盯着那坛子蜂蜜,以往怎么也不觉得那蜂蜜有什么特别的,今日摆在这,觉得又是恼恨,又是惋惜。
顾义熙命刘韬把那蜂蜜收下,下徐徐走到娄锦身侧,温声说道:“阿锦,谢谢你的礼物。”
那声音靡软温柔,听的人险些软了腿。
娄锦退开两步,她忙看向乌嬷嬷,两人向众人告退,就走了出去。
每跨开一步,她都不敢回头,顾义熙今日所为,太反常了。
她甚至没敢去深究其中因由,只想着先逃离这个场地才好。
刘韬抱着那坛子蜂蜜随三皇子离去,他定定望着前方步行端方的主子,料想男人吃醋的时候也是锱铢必较的吧。
就这么一坛子半大不小的蜂蜜?
他偷偷翻了下白眼,不明白三皇子究竟如何想的。
前面的脚步突然一停,他猛地也跟着停了下来。
“刘韬,你若再胡思乱想,你这职位就该撤了。”
声音依旧是不愠不火,却让刘韬胆战心惊,忙收起思绪,安静地跟在其后。
顾义熙抬脚,清冷的眸子望向不远处娄锦那慌忙离去的身影,嘴角缓缓一抿,才推开屋子,走了进去。
娄锦与乌嬷嬷走到天牢前,见窦氏正在天牢前与那士兵交涉,士兵不肯让其入,她亦一幅不屈不挠的样子。
想来他们是知道窦氏的身份,也不敢硬推,只好言好语想劝了回去。可这窦氏却难缠地很。
窦氏自上次娄锦到府上说娄阳极力想要救出万宝儿之后,心思便开始起了波澜。
她说什么也要进来看一看,照道理,这妯娌也算亲近,她也是该来看一看。
可这些人油盐不进!
娄锦与乌嬷嬷对了一眼,乌嬷嬷了然,快速朝窦氏走了过去,言笑晏晏道:“窦夫人,我们小姐有事请您过去一趟呢。”
“乌嬷嬷?你怎么会在这里?”窦氏看那乌嬷嬷一眼,见乌嬷嬷笑着低头,像是有话要说,知道这些个守门的都是没眼力见的,便跟着乌嬷嬷走到一旁去。
娄锦从柱子后头走了出来,对窦氏福了福身子,笑道:“见过婶婶。”
窦氏知道娄锦从走出娄府开始就唤娄阳娄伯伯,怎么对她倒是一直都唤婶婶。
娄锦一笑,“当初在娄府,婶婶为锦儿求过情,锦儿铭记于心,自不敢忘,此番见婶婶被堵在门外,想来婶婶也甚是奇怪吧。”
窦氏扫了那些士兵一眼,道:“奇了真是,上次老爷和娄蜜一道来,就能进去,我怎么就不能了。”
“还请婶婶到别处一绪。”
看娄锦好像有话要说,她点了点头,两人上了酒楼定下包厢后,才开了口。
娄锦看过去像是心有戚戚,不敢高声谈论。那样子看得窦氏心中生疑,难道那万宝儿出了什么事?
“婶婶,您知道为何那些人不让您进去了吗?上次我本也进不去的,若不是我冒充娄蜜也不知道原来那关在里头的人早被人掉包,里头的人已经不是万宝儿了,万宝儿已经被娄伯伯救出来放到湖里院修养了。过不了多久,她就要生下府中的嫡子,那地位真是难撼啊。”
窦氏一愣,忙看了娄锦一眼,思索着她的话是真是假。
“若是婶婶不信,自可以派人去湖里院去探查一番。只不过行事切勿留下痕迹。娄伯伯这么一做便是欺君罔上了。若被发现,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娄锦低头,脸上带着哀伤。“娄伯伯要保护妻儿本没有错,可他这么一做便是让娄家上下一起担这个风险。一旦被人发现,叔叔和婶婶,还有一直待锦儿好的爷爷也要受到牵连,锦儿不忍,才将此事告知婶婶,希望婶婶有个准备,好应对这事。”
窦氏倒吸了一口气,她方才得知这事的时候还没有往这么深的方向想。于私,那万宝儿出狱,便是要夺她的权,于公那便是欺君之罪,全家都要跟着倒霉。
娄阳究竟做了什么事!
她有些恼怒,对上娄锦那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心顿时软了下来。
“锦儿,这次婶婶记得你的好,这事你切记不可对外传。”
娄锦点了点头,她道:“婶婶,锦儿有一事相求,为了防止万宝儿惹出事端,您派人好好看紧她。”
窦氏自是了然,那万氏也是个不省事的主,现在暂且就派人盯着。
娄锦勾唇一笑,万宝儿,你日后的日子当会是有多精彩?我将拭目以待了。
她起身,朝窦氏行了一礼,道:“那锦儿告辞。”
窦氏点了下头,却在娄锦转身的时候,忙道:“有空记得带方瑶一道来府上玩。”
娄锦脚步一滞,窦氏竟然还在打方瑶的主意。她得早点把方瑶嫁出去才是。
离开酒楼之后,娄锦便问乌嬷嬷,“那牢中女子的亲人可找到了?”
“还没,不过我们的人知道他大概在哪里活动,料想没多久就能找到他了。”乌嬷嬷想着得尽快找到他才是,他若是现在去官府闹,只怕会被娄阳秘密处决掉。
“那要尽快。”
“是。”
两人走着,今日的天气格外晴朗,秋日的阳光晒地暖洋洋的,娄锦与乌嬷嬷走着,见前方的回春药铺,想起方芸儿的病,娄锦便驻足,入了药铺。
海大夫正与一女子说着什么话,那女子背对着她们,身着宽大的紫色衣袍,头上戴着斗笠。遮掩住她的容貌,她转了过来,见到娄锦二人,忙低下头去。
娄锦皱了下眉头,眸子一转,就走到海大夫面前。
“大夫,下午劳烦您去一趟萧府为萧二夫人把脉。”
海大夫转过头来,笑道:“原来是萧二小姐。好的,我晚些去,待夫人睡醒了我再去叨扰。”
娄锦点了下头,转而看向身旁这身着紫袍的女子。
那女子低了下头,递上银子就匆忙走了出去。
海大夫喊道:“夫人,找您银子。”
然而,人却已经出了屋子。
“海大夫,我想着我娘给我添一个弟弟,要是肚子和方才那女子差不多,那该有几个月大啊?”
海大夫一笑,也没想太多,顺口一说,“该有六个月了。”
娄锦勾唇一笑,道:“多谢大夫。”
她转身走了出去,脚步飞快,乌嬷嬷大概也踩到了那人是谁,紧跟着走了出去。
海大夫一愣,随即打了下自己的嘴巴,恨自己被娄锦随便一套就套出话来。又道那萧府二小姐是个聪明的,不得不摇头叹息。
娄锦走到外头,见那紫袍女子正要上马车,她笑道:“一段日子没见,流翠就把我们的主仆之情全忘了吗?”
那紫袍女子身形一顿,扶住车轼的手也缓缓离开,转头看了过来。
巷子那头,一席碧青的女子两手交握在腰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墨发垂下,她水眸凌凌,颇具威严。
紫袍女子低头,下了马车就朝她走了过来。
斗笠一翻,她道:“流翠见过小姐。”
“起身吧。”
多日不见流翠的皮肤越见光滑饱满,脸颊多了一些些蝴蝶斑,倒也没让人觉得丑。
“你今后有何打算?”
对上娄锦这个问题,流翠一愣,“自是好好活着。”
娄锦嗤笑,“谈何容易?”这豪门深处,唯有这四个字最难。她定定望着流翠,“你这肚子再瞒下去怕是难了。可知道要如何避祸?”
流翠闻言一惊,她如何得知自己心中所想?
“我在想,娄蜜不过是怀了身孕,与武世杰唯有一次,怎么就流产了?”她扫了流翠一眼,正见流翠脸色一白,浑身僵硬。
娄锦笑了笑,继而道:“想来除了我这般想,疑惑的怕是大有人在,比如万—宝—儿。”
流翠连连退开两步,她惊惧地抬眼看向娄锦,颤巍巍道:“娄蜜本就年岁小,早怀孕存在危机也是难免。”
娄锦踱开两步,深深望了流翠一眼。
“娄蜜自小可是好吃好喝供养着的,她的身子一向很好,你这番理论,说出来怕是没人信吧。只是你这肚子藏不住了,那之前万宝儿给你喝的药都去哪儿了?是不是进了娄蜜的肚子?”
她这句话说得抑扬顿挫,时高时低,流翠只觉得心脏咚咚作响,耳边似乎再也听不到别的了。
她猛地想起府中那些人,以苏嬷嬷为首的那些嬷嬷婆子一定会上前来把她撕了。
她盯着眼前的人,顿时跪了下来。
“小姐救我,是万宝儿要害我。是她要害我。我只是为了自保,我恨她!”她哭了起来,也不管这附近都有什么人经过,便娓娓道来。
“小姐,我感恩您那日在众人面前为我求情,我知道你可能早就知道我背弃了你,可你还是救了我。万宝儿和万全背信弃义,我嫁给老爷之后又被逼服食那种药,那药喝多了会绝孕的啊。是她逼我走上这条路,又偏偏给了我一个死胡同,你让我如何不恨她!”
她哭得悲戚,一双手环住那隆起的肚子,她目前就想保住性命和腹中胎儿,只要一日她抱着孩子回来,她就有资格与那万宝儿一较高下!
娄锦凝起眉,她已经无法说出那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上天对待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前世让娄锦家破人亡,所以给她机会让她得以重生,好一雪前世的扭曲。
可上天如何苛待流翠了?娄锦摇了摇头,她曾经待流翠就和亲妹妹一般,人心终究不足,才会自食其果。
她长吁了一口气,道:“你只有一条路,就是暂时远离娄府,找个由头出去躲个几个月,待孩子生下来,才有生路。”
流翠眸子一转,顿时清明。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娄锦扯开一抹极为苦涩的笑意,流翠,往后如何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