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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总有奇怪的人。
老乞丐就是一个,其他人这样也不足为奇。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视线像是在自己身上扎根,不走了。
白孤很疑惑。
自己身上,长金子了?还是开花了?
一个伶仃巷的穷小子有啥好看的?
白孤觉得,那视线要是换成俩钻头,自个儿这小身板怕是要被戳出俩大窟窿。
所以,他转头,看向那奇怪视线的来源。
然后,他不禁嘴角一抽。
“喂,老家伙,你该不会是个变态吧?盯着我看干嘛?”
说着,白孤还不忘将身体往后退了两步。
但这一次老乞丐很反常地没去反怼白孤,反倒是拿起葫芦,轻轻地抿了一口,然后缓缓开口:“这世间万物,千百种人,各有各的活法,各有各的盼头,各有各的意义。怎么活,如何活,都是各自的事情。”
他停留在白孤身上的视线没有移开,反倒更加灼烈了。
“试问当下怎样,各凭本心而已。没必要去追求完美,自己个儿能过得开心就行了。臭小子,你说是吧?”
有那么一瞬间,白孤觉得老乞丐的形象突然高大了许多,仿佛成了一个知书达理,慈祥仁德的老先生。
如果不说下面的一句话,白孤会把此时的老乞丐当做偶像的。
“就像我啊,在这城里每天喝喝小酒串串门,交识各方好友,日子过得多开心,多好,是吧?”
能把半夜翻人墙头这种事情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白孤觉得就在这城里,老乞丐是独一份。
绝对找不出第二人。
还说我脸皮厚?自个儿的也不差好吧?
白孤翻了个白眼,把叼着的那根狗尾巴草丢向老乞丐:“你可要点脸吧,那次被张六旗那家伙打断腿还不给你长记性啊。”
张六旗是这城里掌灯道的铁匠,力大无比,这城内也算是有点名气的人物。有一次年关,老乞丐翻进他家,不知道去干嘛,不巧被张六旗发现,直接打断了腿丢在道上,跟条死狗一样。
老乞丐养了大半年的腿,才勉强能站起来。
当然了,是白孤收留的他。
不然老乞丐就得死在那年的冬天。
老乞丐似乎是被口水呛到了,剧烈地干咳了两下。他拿起葫芦喝了一口,觉得喉间有些干涩,又喝了一口。
还是觉得干涩,老乞丐又喝了一口。
“张六旗那,那个傻大个,只会蛮力,不讲道理!跟,跟这种人合不来!”提到张六旗,老乞丐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
语气间的颤抖,更像是破防了。
张六旗对于老乞丐来说,是一个噩梦般的存在。
所以白孤很喜欢用张六旗去激老乞丐。
看老乞丐破防的样子,白孤感觉很好玩。
“谁叫你死性不改,这半夜爬人墙头的爱好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有。柳才子那些人也就算了,你还去惹张铁匠?你两条大腿拧一起都没他一根胳膊粗吧?他没把你揪住拧成麻花就不错了。”白孤睨了他一眼,眼里满满的鄙视。
老乞丐气得脸都涨红了,却无力反驳些什么。
白孤说的确实是事实。
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
最后只能憋出一句:“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这臭小子计较!”
“是你个老不正经的,没话说了吧?”
老乞丐哼哼了两声,没去反驳什么,只是把那只破碗里的几枚铜板倒了出来,手一扫,将铜板推在白孤身前。
老乞丐没理会白孤,起身先是喝了一口酒,然后把葫芦系回腰间,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嘿嘿一笑,便往东,朝着黄鹂道的方向去了。
伴随着有一步没一踏的脚步,老乞丐嘴里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曲儿。
“遥遥洛水碧波起,蓬头船上有哝语。
原是俏佳人,窃窃闺中密。
小玉舌尖点点滴,说不清,道不明,许多女儿心绪。
紫藕头,绿墙根,白面书生红枕席。
羞!羞!羞!只是坐阁时分,却道巫山,梅花绣绢巾。
炊烟飘起,清河打衣,桑麻树下有鸡鸣。
欲再言,已是胭脂染白玉。
两相顾,皆笑熟芒表皮青。
砚上有墨三两不知重,山间凿石百斤却言轻。
本是人间烟火事,深埋心底不言明,怪哉,怪哉……”
老乞丐的声音慢慢淡了,远了。
虽然白孤听不懂老乞丐哼的是啥意思,但从老乞丐那吊儿郎当的调子里,就听不出这曲儿有几分正经。
“老不正经!”白孤低低地笑骂了一句,便收起面前的铜板,站起身拍拍屁股,也走了。
买饼去。
填饱肚子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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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了好一番口舌,白孤才让卖饼的大娘多饶了他两个黑面疙瘩。
烧饼给两个妹妹吃,自己吃黑面疙瘩就行。
有得吃就行。
白孤怀揣着一包饼,脚下的步伐快速地往伶仃巷里赶。
伶仃巷离城里有些远,要不是白孤天生脚步快,不然的话换做平常人走一趟怕是得大半天。
但依旧不影响白孤早出晚归。
毕竟身上没钱,得绞尽脑汁去寻些吃食。
费些时间很正常。
没得吃,更正常。
白孤记得上一次吃烧饼,好像是在一个月前吧?小小她们应该会很开心!
想到这,白孤的脚步又快了些,也多了些许欢快。
“我回来了!”
白孤伸手开门,只是这次迎接他的,不是白小小的欢呼声,而是她带着哭腔的声音。
“哥,阿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