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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一只巴掌长短的松木火把被点着了。
“雁云,你太厉害了,怎么做到的?”鹤雨其实有些害怕,所以故意找话说。
“火石谷底多的是,火绒是兔子娘从自己身上薅下来铺窝的绒毛,十分干燥。这几根松木上都是松油,自然一点就着,油布就是包书用的,我撕了一半拿来包这些东西了。你跟在我身后,这个支持不了多久,我们抓紧时间。别怕,我在!”雁云知道鹤雨害怕。
“别怕,我在!”短短几个字有不可言说的力量。
“雁云,以后你要一直陪着我,有你我不害怕。”鹤雨鼓足了勇气。
“好!”回答只有一个字,鹤雨却莫名的安心。
“雁云,这里好奇怪,好像是一个墓室,真的是一个墓室,你看,悬棺,壁画,这角落里堆的是——黄金……”
“别动……”话音刚落,雁云闪电般抱着鹤雨往旁边滚去,火把灭了,耳边皆是破空之声。
周遭一片黑暗,鹤雨耳边只有雁云的心跳声,咚,咚,韵律地跳动。鹤雨慢慢把头贴在雁云的胸膛上,忽然觉得不想动,就这样躺着真好。
松木火把再次点着,鹤雨惊悚地发现,就在她刚才站着的位置,插着数十只箭,如果不是雁云,她现在只怕已经变成了一只人形刺猬。
光线慢慢亮了起来,鹤雨转身一看,雁云点亮了墙壁上巨大的火把。火把不知材质,竟然沾火就着。随着光线变亮,墓室里一切都尽收眼底。
“吾活在世,征战天下,杀戮四方,不敬天地,不惧鬼神。吾死临近,方知造孽太多,子孙无福无寿,为鬼神所厌弃。修此陵墓,自困于此,诛身敬天,独承天谴。百年后,棺前灯亮,方得解脱。”鹤雨轻声念着悬棺后墙壁上雕刻的文字。
墓室里空空荡荡的,除了墙上数十面雕刻精美的壁画,墙角为数可观的金元宝,只有孤零零一口石棺被壮汉手臂粗的铁索悬挂在正中央。
鹤雨十分好奇,就着火把的亮光,仔细看墙上的壁画。壁画上画着墓室主人光辉灿烂的一生。
从嗷嗷待哺的黄口小儿直到征战四方的大将军,攻城掠地,杀伐四方。很多壁画内容血淋淋的,这位将军剑锋所指之处,莫不是城池化为焦土,人间变成炼狱。有些壁画画着这位将军跃马天下,手里还拎着敌将的人头,有些壁画画着攻城的场景,箭矢如雨,死尸遍地,血流成河。最后几张画着这位将军的暮年,儿孙陆续出了意外,有骑马摔死的,有打猎被猛兽所伤的,倒数第三张,画着这位将军身边只剩了一个幼孙,貌似正在哇哇啼哭。
“原来,这就是前朝战神——宇文龙。雁云,你看,这是宇文恪的祖先。相传宇文龙杀孽太重,被冤死的人诅咒,所以暮年后,儿孙各个先他而去。他死后不知陵墓位置,原来他自困于此,竟不得入土为安。诛身敬天,独承天谴,可怜天下父母心。也许这才保存了宇文老将军一脉了吧!”
鹤雨看的唏嘘不止,倒数第二张画着宇文龙的石棺前亮起了一盏长明灯,墓顶垂下一根铁索,然后就在墙壁上开了一扇石门,石门外是黑漆漆的台阶。最后一张图画了两幅图像,一幅是长明灯四分五裂,墓室开始坍塌;另外半幅画的是一座山的山脚,一块巨石被推倒,巨石后面是个黑漆漆的洞口,阳光照在洞口,可见里面的人已经逃出生天了。
“雁云,我们可以出去了,我们可以出去了!你看,只要点亮了石棺前的长明灯,拉开这道石门,门后就是一条密道,我们可……灯碗里没有灯油啊!”鹤雨难掩无尽的失落,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
粗瓷的灯碗有小水缸样大,里面一滴灯油都没有,只有朝内凸起的四个兽头瞪着古怪刁钻的白眼,仿佛在看二人的笑话。墓室如此空荡,一眼便可看个清清楚楚,灯油根本不存在。
雁云鹤雨不死心的找了一圈,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棺材里躺着的这位,死了也得看别人的笑话。
“算了,我去拜一拜这位宇文大将军吧,他虽然是前朝旧臣,可是宇文家毕竟归顺大梁多年,代代戍守京畿劳苦功高,就当替宇文恪拜一下吧!”鹤雨说道,她是大梁的公主,宇文龙是前朝旧臣,也是宇文恪的祖上,细讲起来也算是君拜臣,尊拜卑,若打着宇文恪的旗号也算说的过去。
“宇文恪是我的兄弟,我也拜一下吧!”雁云想了想,说道。
棺前有几个旧蒲团,一跪之下,已成灰齑。谁知刚跪下,面前的青石竟然一下子弹开了,这青石底下竟然有个柚木的剑匣。柚木防水,这么多年,还未腐烂。雁云刚要伸手打开,就听见灯碗里面汩汩水声,过去一看,从兽头里喷出四股灯油。雁云点头,这宇文龙果然计谋过人。若不是鹤雨跟宇文恪的情义,换成旁人,刚被宇文龙涮这一下,气还气不过来,别说拜了,不骂就不错了。
雁云把木盒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是一把玄铁长剑,就是壁画上宇文龙所用之剑。长剑下面油布包裹着一样东西,打开一看,鹤雨的眼睛瞪的溜圆——正是那失传许久的半部《九攻》。
“雁云,我们手里有完整的一部《九攻》了。有人说《九攻》出,天下乱,民为鬼,地生烟。有人说得《九攻》者得天下。雁云,我害怕!”
“别怕,不管怎么样,我们要马上从这里出去,主尊很快就会追过来的。你在这里等着,什么都不要动,我回去拿《九攻》,等我回来。”
山谷里静悄悄的,雁云从树洞里拿出藏着的檀木匣子。还没有回头,就斜向里躲开三尺,果然,无思就站在他的身后。
“无欢,你应该知道,我能找到你,主尊就能。告诉我,你在潭底做什么,那个小妞在哪里?”
雁云不想啰嗦,二人斗在一起。雁云想要速战速决,可是无思偏偏用的是缠字诀,雁云知道,主尊肯定就在附近,无思在拖延时间。
雁云受伤颇重,又无火寒毒加持,无思便跟他不相上下,可是无思却是实打实的旱鸭子。雁云一边斗一边靠近水潭,终于一跃入水。
长明灯很容易被点亮了,就在同时,灯油里的四个兽头开始往外冒细沙。随着细沙越来越多,灯油的位置被不停推高,然后从灯碗边的缝隙中渗透出去。
墓顶吱扭咔嚓响了一阵,一根儿臂粗细的铁链垂了下来。慢慢拉动铁链,就见一侧墙壁发出一阵叽叽歪歪的抱怨,终于向上提起了半尺多高。雁云已经力竭,说实话,戕木棍,火寒毒,断了的肋骨,外加从悬崖上跌落受到的内伤,雁云还活着,那是因为鹤雨还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