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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逐渐听出了白牡丹的话外之音,他为人不蠢,甚至和白牡丹比起来,更懂得人世间的人情世故。其实在混元红尘和上官瑶之间,他早已做出了选择,只不过白牡丹不知道而已,而此时白牡丹所有的提起,无疑正好与他的选择重合,白牡丹为妖,却处处说着混元红尘的坏话,她内心自然每说一个字都多上十倍的歉意,只是她不得不说,而书生所做的决定,自然也是抱着百倍千倍的歉意,也是因为他不得不做这样的决定。
“谢谢你,牡丹,到现在还在为我考虑。”书生神色有些痛苦地说道,毕竟他对不起白牡丹在前,白牡丹不仅没有与他为敌,反而还处处关心着他,他心里自然又升起了无比的内疚。
“这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白牡丹轻描淡写地说道,事实上这也不费什么功夫,只不过嘴巴上不费什么功夫,但心里却时刻提醒着自己情感不要外露,她自己也才知道自己承受得有多辛苦。
“既然书大哥和阿瑶都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告辞了。”白牡丹见要说的话已经带到,于是轻声说道,时至今日,她总不可能还奢望陪在书生身边停留一时半刻。
“都这么晚了,你要不要在这里住一宿再走,你的房间一直保存着,没有动过。”书生看着白牡丹说道,眼睛里有一丝神伤,他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留白牡丹。
“不用了,书大哥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是来无影去无踪的,黑夜白天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区别。”白牡丹笑着说道,她虽说的也是事实,但她知道,她不可能再留在书府过夜了。
“书大哥保重。”白牡丹看着书生笑着说道,似乎他们的这次离别,是笑着说再会。
“你也保重。”书生也笑着说道,其实他们都能看见对方的脸,所谓笑比哭难看,大概就是这种样子,只是谁也没有笑话谁,因为他们都知道,彼此脸上那副难堪的神情,也正是自己脸上的神色。白牡丹一转身,身影就消失在夜空之中,她已经不再避讳书生,毕竟在书生面前,她的身份不再需要掩饰。
书生轻轻走到门外,双眼紧盯着白牡丹消失的方向,两眼含尽复杂,只不过他已经看不到白牡丹的身影,只能孤寂地看着夜空,把整个夜空当作了白牡丹离去的方向。只不过白牡丹并没有真正地消失,她只不过隐去了身影,夜空中她能看得见书生,但书生却看不见她。
“书大哥,对不起,我不是要故意和你说这些的,只是怕你在混元红尘和上官瑶之间犹豫不决,所以才提起了这些事。混元红尘和我出自同类,你若因为混元红尘的恩情而决定报答,那自然会重复与我一样的老路,到时不止你会受伤,混元红尘不会避免,大娘和阿瑶她们也不一定能幸免。都是深爱着你的人,我也要为你选一条更加适合的道路,希望你不要怪我。”白牡丹看着书生在心里想道,她哪里知道,当初她和书生只要爱情,哪怕当时人妖殊途,可真等到她和书生缘尽,即使她和混元红尘出自同类,即使混元红尘曾经舍命帮助她抵挡过二郎神,但她最终还是替书生选择了凡人,选择了上官瑶,而背弃了混元红尘。她突然间觉得,不是书生背弃了混元红尘,而是她背弃了混元红尘,不是书生忘恩负义,而是她忘恩负义,毕竟混元红尘曾经不惜性命,和二郎神百花谷一战中,拼命力战天兵。
白牡丹多看了书生几眼,长夜漫漫,两人都是彻夜不眠,如果说她是妖类,但书生确是凡人。从书生面前消失,白牡丹并没直接回北军之中,而是去到了醉生楼,毕竟醉生楼中,虽然大堂明珠不灭夜夜笙歌,但真正不眠的,是混元红尘和哥舒琉璃的房间。恰好,这一夜,混元红尘也在哥舒琉璃房里,哥舒琉璃盘腿坐在床上修炼,混元红尘站在一边护法。
突然,混元红尘看着窗外,随即右手一挥,一扇窗户打开,涌进一股轻风。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鬼鬼祟祟的做什么。”混元红尘有些发怒地说道。
混元红尘话音刚落,一个身影就鱼贯而入,站在窗边。来人正是白牡丹,白牡丹打量了混元红尘和哥舒琉璃一眼后,对混元红尘所说的话也不气恼,她本是在人间走过的人,再加上混元红尘和哥舒琉璃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所以她对两人并没有恶意。新
“你来做什么?”混元红尘看着白牡丹怒气冲冲地说道。她虽和白牡丹实质上并无什么深仇大恨,但两人私下偶遇,却如同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白牡丹看着哥舒琉璃在聚气修炼,即使混元红尘怒气冲冲地发问,白牡丹还是看着哥舒琉璃,并不答话。虽然白牡丹没有敌意,混元红尘也只是发怒没有出手,但有白牡丹在场,哥舒琉璃自然不可能安心修炼下去,是以坚持了一会儿后,哥舒琉璃最后还是放弃修炼,两眼圆睁,怒气冲冲地看着白牡丹,似乎要把白牡丹给生吞活剥。
“是你伤了书大哥?”哥舒琉璃睁眼后,白牡丹才看着哥舒琉璃问道,完全没有搭理一旁的混元红尘。
“是又如何,我还打算杀了他。”哥舒琉璃狠狠地说道。
“当初二郎神率天兵天将攻打百花谷时,你和你哥哥舒贲雷不惜一切舍命相助,我非常感激,不过我不希望你伤害书大哥,这一次你没有造成大错,我暂且不论,不过如果你再伤害书大哥的话,可别怪我忘恩负义。”白牡丹看着哥舒琉璃说道,神情平淡,并非像是要找哥舒琉璃拼命的样子。
“你能怎样,难道杀了我?”哥舒琉璃狠狠地说道。
“那是自然,如果你胆敢再伤害书大哥,我自然会要你偿命。不过在杀你之前,我知道你喜欢刘天佑,我会先杀了刘天佑,你觉得如何?”白牡丹看着哥舒琉璃笑着说道。
“你敢。”听到白牡丹的话,哥舒琉璃着急得想从床上跳起来,但是之前被混元红尘逼退他轰向书生的那一掌时受到了强烈的反噬,所以一下子动怒不禁又疼得她龇牙咧嘴,只能狠狠地看着白牡丹,想用眼神去杀死对方。
“你大可试试我敢不敢,我们都同样来自妖山鬼冢,我曾经有顾忌的时候处处会受牵制,可如今我没有了牵制,你就应该知道我也是来去无痕。书大哥毕竟是我关心过的人,所以不管你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我都不许你伤害书大哥,这是第一次警告也是最后一次,如果你不相信,不妨可以试试。”白牡丹看着哥舒琉璃轻蔑地说道,对哥舒琉璃杀人般的眼神却置之不理,而哥舒琉璃却恨得咬牙切齿,不过除了她现在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之外,就算法力巅峰时她也不是白牡丹的对手。她们幽冥鬼冢中除了哥舒贲雷,如今已经没有一个人是白牡丹的对手,而哥舒贲雷自然也不会随她无理取闹。
“对了,刘天佑此时就在岳将军的军中,如果你不想刘天佑有事的话,就不要轻举妄动。”原本打算离开的白牡丹,突然记起了刘天佑的事,于是转过身来朝哥舒琉璃说道,说完后还不忘朝哥舒琉璃莞尔一笑,随即化作一阵轻风消失在来时的路上,只剩下哥舒琉璃气得半死。
眼睁睁地看着白牡丹来去自如,混元红尘虽然脸上也不好看,但她也不能奈白牡丹若何,她虽不怕白牡丹,可她也的确打不过白牡丹,再加上白牡丹又是为书生而来,她就算想找白牡丹的麻烦,也不是在书生的这一个理由上,所以即使看到哥舒琉璃气得要死,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牡丹离去。
哥舒琉璃受到反噬,如今要想找白牡丹算账已经不成,被白牡丹气了一遭,想要继续修炼也不容易,所以只好坐在床上生着闷气,混元红尘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白牡丹回到军中,却发觉刘天佑痴痴地站在院里,看着皎皎明月。白牡丹甚是奇怪,这么晚刘天佑竟然还没睡。
白牡丹推门而出,她自然是先回到屋里才出来,毕竟她不想从外面回来,让刘天佑心里多一阵盘算。只不过白牡丹破空而回的时候,虽然刘天佑毫无察觉,但绝情却再清楚不过,只不过他没提醒刘天佑,对于自己这个多情的爱徒,他也是束手无策。
“刘大哥,你怎么还没睡?”白牡丹走向刘天佑问道。
“牡丹,你回来了?”听到白牡丹的声音,刘天佑高兴得急忙转身,却一不小心说漏了嘴。白牡丹看了一眼刘天佑屋前的绝情,瞬间知道了她离开军中的事瞒不过刘天佑,于是也不否认。
“这么晚了,你睡不着吗?”白牡丹看着刘天佑问道。刘天佑有些窘迫地点了点头,再次见到白牡丹后他太过于兴奋,所以即使劳累了好一阵后也没有睡意,整个人无论是眼前还是脑海,全都是白牡丹的影子,不管是睁眼还是闭眼。
“你还是早些休息吧,你刚来军中虽然可以休息几天,可以后就要和李大人及岳将军他们商量战事了,咱们不能无所事事地住在军中,这样会招来闲话的。”白牡丹看着刘天佑说道。
“嗯,你没什么事吧?”刘天佑答应了一声,然后打量着白牡丹问道。她以为白牡丹回到杭州,会和混元红尘哥舒琉璃打上一架,他不知道白牡丹能否打得过混元红尘和哥舒琉璃,但在心里他总是担心着白牡丹的。
“你放心吧,我没事。”白牡丹看着刘天佑说道。
“那你早些歇息。”见刘天佑不说话,白牡丹继续说道。刘天佑嗯了一声,白牡丹才轻轻转身回房,刘天佑直到目送白牡丹的房门轻轻关闭,才依依不舍地朝自己房间走去。绝情看到自己爱徒眉宇间还藏着一丝忧愁,于是又禁不住给自己爱徒泄露天机。
“白姑娘虽然去了杭州,不过你不用担心,她和书大夫之间绝无可能了。”绝情说道,虽然关于白牡丹和书生的事他已经说过无数遍,可终究还是改变不了刘天佑内心的忧愁。
“可是她还是去了杭州。”刘天佑像泄了一半气地说道。
“她毕竟认识书大夫在前,而且对杭州又有依恋,听到书大夫受伤,出于关心无可厚非。但他和书大夫之间的事,即使没有书老夫人,他们之间也再无可能。”绝情说道。
“师父为何这般有把握?”刘天佑转身看着绝情问道。
“因为哥舒琉璃试图去杀书大夫,而上官瑶拼死相护身受重伤,幸亏混元红尘及时赶到,才救了书大夫和上官瑶一命。上官瑶曾被李大人退婚,如今天下已无人敢娶,加上书大夫敬重书老夫人的缘故,如今上官瑶又敢于替书大夫挡哥舒琉璃一掌,所以如果为师没猜错,如若上官瑶不死,今后书大夫一定会娶上官瑶为妻。而不管上官瑶和书老夫人是死是活,书大夫和白牡丹以及混元红尘之间都已经情至意尽,再无可能走在一起,除非她们不顾三界之规,违反天条,强行囚禁书大夫,否则终究他们几人都会孤寂一生。”绝情说道。说完又不禁朝刘天佑看了一眼,虽然书生和白牡丹、以及混元红尘之间以后可能会相忘于江湖,但他这个爱徒也不会好受,如若白牡丹怜他性命,那他终究不受相思之苦,也算是有个善终,可如若白牡丹终究对他无情,那刘天佑的下场也不会比书生和白牡丹、以及混元红尘好到哪里去。
绝情估计到了刘天佑的后世,眼里心里全是疼惜,可刘天佑听到绝情的分析后,脸上却禁不住兴奋起来,他自然不会知道他的后世,但只要听到书生和白牡丹这一世终究无情,他就心满意足了。心里的愁苦得到了释放,劳累了许久的刘天佑终于有了睡意,虽然禁不住内心的浮想联翩,刘天佑还是站了起来,笑着朝绝情说道。
“师父,徒儿明白您的意思了,天色晚了,您也早些歇息吧。”刘天佑知道绝情从来不会生他的气,于是下起了逐客令,毕竟他此时眼里脑力想着的也还是白牡丹,只不过却是幸福的一面。
绝情一怔,他没想到爱徒会一下子兴奋起来,也许是他的分析起了作用吧,可是后世之事,是有两种可能的,而不像刘天佑想的那样,事情会朝着他希望的那一面去发展。
“那你也早些歇息。”绝情说道,随后轻轻出了房间,刘天佑跟在后面,不待绝情走远就轻轻关上了房门,只不过这一次的刘天佑,倒在床上不久就沉沉地睡了过去。而出了房间的绝情,却没有那么容易入睡,绝情仰头望着长空,他希望事情终究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不然他这个爱徒除了要竹篮打水,恐怕也会受尽相思之苦。
书府中,上官瑶虽然在书生精心的诊治以及浴血灵芝的帮助下,从鬼门关捡回来一条命,不过因为之前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使得她的身体雪上加霜,以至于落下了隐疾。只不过除了书生兄弟外,上官瑶并不知道,她对自己的身体本来就不是太过在乎,所以之前受了伤也一直苦苦坚持着。
而上官瑶捡回来了一条命,书生虽然高兴,但对上官瑶落下的隐疾也是有些愁苦,所以每每在给病人看完病后,一直废寝忘食地看着医书,虽然那些医书他都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但是还是翻着一遍又一遍地看,希望能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能够医治上官瑶身体里的隐疾。只不过书童还是他本人都非常清楚,对于上官瑶身体里落下的隐疾,基本上就会伴随一个人到死,毕竟要清除隐疾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甚至是毫无可能。
上官瑶一觉醒来,发现书生早已不在身边,虽然心里有一丝的失落,但她的情绪历来不在脸上浮现,是以也不会让人察觉她到底在想些什么。看到上官瑶苏醒以后,上官怜赶忙走上前去。
“小姐你醒了。”上官怜高兴地说道,毕竟之前已经确保上官瑶无事,所以此时看到上官瑶醒来,就只剩下高兴而无忧愁了。
“怎么就你在这里,其他人呢?”上官瑶说着就揭开被子准备下床。
“小姐,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要不要多躺一些日子。”看到上官瑶起身,上官怜赶忙心疼地说道,毕竟她觉得这世上如今只有她一个人关心她家小姐了。
“不知道躺了多久了,已经躺得腰酸背痛,再不下床走走,恐怕以后都要躺在床上过下半辈子了。”上官瑶看着上官怜爱怜地责备道。听到上官瑶这么一说,上官怜赶忙把上官瑶扶了起来,她可不想她家小姐年纪轻轻就瘫痪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