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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来就是巫族人,于巫医之术也有涉猎,很快就看出,陵澜这是身体虚弱过度,又被梦魇困住了。
梦魇只是山间游荡的几缕没有意识的灵体,对人无害,对修士更没有多少影响,他本来很快就能苏醒。
可陵澜却不知为何,被困得尤其深。就像是他自己的身体深处,有一股力量拖拽着他,让他越困越深。
若是一般的梦也罢,过去了自然就醒了。可陵澜却像是做了什么噩梦,频频冒冷汗,连身体都在发抖,好像有烈火灼烧着他,吞噬着他,一般人中梦魇,根本不会这样。
谢轻随惊得一身冷汗半点也不比陵澜少,连忙施法为他疏导。
陵澜朦朦胧胧地说“疼”,虽然闭着眼,那些痛苦却鲜明无比地体现在他的脸上,他的脸色越发苍白。
谢轻随一向知道陵澜怕疼,疼了就想要人哄,一边传送法力,一边还抱着他,不住地说,“不疼,不疼,都是假的……”
生抽巫骨之痛,有如撕裂神魂,他本来该要好好调养,可谢轻随此刻半分也顾不得,灵力不要命一样地往外送。
慢慢的,陵澜真的好转了过来,也平静了下来,谢轻随却没有完全放心。
尽管理智知道,梦魇不会对他的身体有任何损伤,可他却还是不能不担心。
没有过激反应,就不需要强行叫醒,他抱着陵澜,也不敢多动,轻轻贴着他的面颊,小声地说,“不怕”。
可其实,他脑中却绷紧了一根弦,比陵澜还要害怕得多。刚才那一刻,他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慌,连他都不知道的恐慌。
好在陵澜没有再出现一开始的状况,他的梦好像终于从极度的可怕过渡到了美好。
他不再冒冷汗,也不再说疼,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不易察觉的依赖,甚至轻轻蹭了蹭谢轻随的脖子。
谢轻随差点以为他醒了,可他还是紧闭着眼。但好歹是没有什么事了,他稍稍放了些心。
谢轻随看到陵澜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浓密的睫毛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扫着他的下巴,酥酥痒痒,他的心底一下子软塌下来,又伴随着挥之不去的淡淡酸涩,轻轻地说,“睡着了是真的乖。”醒了,就要到处拈花惹草。
他想亲亲他,可他又想起宿尘音和楚烬寒,尤其是宿尘音。想起陵澜对他的尤其不同,他也忍不住反思,是不是他太不收敛了一些,才让陵澜……
他估摸不准,左思右想,终究还是忍住了没亲,只用指腹擦了擦他的面颊。陵澜似有所感,乖乖地也贴了贴他。
谢轻随看着他睡着时懵懂的脸,紧了紧怀抱,决定暂时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人。
这时,陵澜的嘴唇微张,说了点什么。谢轻随一直都看着他,却也没有立刻听清。只见他咕咕哝哝地把话含在嘴里,像有几分新奇与活泼,还有点撒娇的意味,不知是在梦里得了什么有趣喜欢的东西,念念叨叨的不停。
谢轻随心头微微跳动。
陵澜嘴里念叨不停,他贴近了他听,想着梦里这些,他醒了,可未必会与他说,他要多听一些,才能了解他多一点。这么挂在嘴上,相必也是很喜欢的东西,他可以找来给他。
在人间的时候,陵澜就尤其喜欢小木马小木鸟糖人之类的东西,又不好意思承认,每次都装得不在意,送他也收得勉为其难。可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却把它紧紧地握在手里,时不时叫着“小木马,小木鸟,小糖人……”
可他的喜欢又很短暂,连梦里叫的东西,也次次都不一样。想起这些,谢轻随又有点郁卒。
这一次,陵澜的话确实更清楚了一些,可谢轻随微微扬起的唇角却在下一刻就停滞在了唇角,原来他叫的,不是什么“小木马”也不是什么“小木鸟”,而从头到尾,都是“宿尘音”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