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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澜其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受到这具身体,这双浅灰色的,让他不满的眼睛。
他怎么会允许他这样呢?他要把他扯落神坛,还要……
陵澜把脸埋在他脖颈间,身体的痛楚好了大半,他更加紧贴着他,可那剩下的大半也让他备受折磨,他迫切地想要有什么来缓解他的疼痛,可抱着他的人却一动不动,连手都不往他身上放。
苏星弦是不敢,多年隐忍的感情犹如一件最昂贵的瓷器,被他珍而重之地捧着,他不敢随意,岌岌可危的理智阻止他放肆。
可陵澜却以为他拒绝他,愈发恼恨。
眼前恍然又掠过那双浅灰色,淡薄无心的眼,他不爱任何人,可他也爱着任何人。
他要可怜一点。陵澜想。可怜一点,他才会不忍心。
半是真半是假,陵澜无力抓住他的衣襟,攥在手心,痛苦不堪,又委屈万分,“我好疼。”
“哪里疼?”苏星弦着急起来,想要去查看他身上是不是受了什么伤,他微微支起身子,却被对方顺势咬住了喉结。
或许,也不能说是咬,他的力气太小,以至于这一咬,几乎就像很轻很轻的一个吻,又轻,又滚烫,牙齿小小咯了一下。
苏星弦原本轻轻握着他的手突然脱了力道,陵澜顺势又倒入他怀里。
“师尊!”苏星弦从短暂的意乱中回神,以为是自己的力气太重,碰到他的伤口,才让他“痛”得都站不起来。
可陵澜却轻声叫唤了一声,不像是疼的,听得人只感到指尖都开始被蚂蚁啃咬一样的酸麻。
那酸麻一直传递到他的心口,顺着体内流淌的每一寸血液,野火一样吞噬每一分理智。
“师尊,你让我,让我看看你的伤……”
嘶哑的嗓音,是摇摇欲坠的薄弱清醒,似一张一戳就破的宣纸。
他的掌心都是汗,即使是首座弟子比试大典,他也没有这样紧张过,这样的无所适从,又像随时都会失控,释放出心底那只潜藏多年的野兽。
柔若无骨的两只手,绕过脖颈软软扣着,他整个人都像是挂在他身上,像讲悄悄话似的,“你抱抱我,我就不痛了。”
他要他抱抱他,那样,他就不痛了。
几乎是一刹那,苏星弦就抱紧了他。他控制着力道,却像还是弄疼了他。
他忽然就低低地哭起来,苏星弦手忙脚乱,擦他的眼泪,一颗一颗的眼泪从他眸中滚落,像一颗颗透明的珍珠。苏星弦几乎要被他哭得整颗心都碎掉。
他哭得好生可怜,像受了多大的委屈,在泪水中抬眸看他。
他哭得可怜,眼泪挂在湿哒哒的睫毛上,眼尾却带勾,犹如一场精心谋划的,最恰到好处的引诱,引得即使是神,也要为他着迷,抛下九天之上的光环,为他沉沦。
更何况,苏星弦不过是一个人,一个早就为他着了魔的人。无数个日日夜夜,他想得他不能入睡,一遍遍地练习他教过他的剑式直到精疲力竭,在房间每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隐藏他爱他的秘密,一笔一划描摹每个他心上的模样。
他为他的每一分亲近沉醉,又为他们身份的束缚痛苦,甚至想要祈求神的恩赐,求他施舍他一个可以得到的机会。
现在,这个他最渴望的人,在他怀里。
陵澜说,“你亲亲我。”
灼热的吻顿时落到他脸上,炙热又珍重,像彻底捧出了那一颗早就为他淌血的心。
“这里痛,这里也要亲。”
亲吻如雨点落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搂住了他,他也勾着他的脖子,滚烫的呼吸交错,分不清是谁的更炙热。
苏星弦已经无暇思索,没有理智。他只知道,他需要他。而他,更需要他。
窗外风雨摧残枝叶,屋后竹林摇曳似疯魔,门前梨花随暴雨落了满地,什么都乱了。
·
雨后清晨,鸟鸣与晨光从窗外漏入。
苏星弦侧躺着看身侧睡得正沉的人,眼眸中满满都是几欲倾泻而出的爱恋。
“啪嗒”一声,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苏星弦无奈轻笑,把这只不知道第几次跑出来的手又塞了回去。
早春料峭轻寒,昨夜又下过一场暴雨,尚还有几分凉意。
羊脂玉色的手臂上点点红梅,苏星弦的手颤了颤,心间涌动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与甜意,像吃了一块最甜最甜的甜糕,浑身上下,都被这入口的甜蜜渗透,一丝一缕地萦绕在他每一寸的血液之中……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快乐满足过。自昨夜开始,所有一切,美好得几乎不像真的。
可这一切却都是真实的。
他一直渴求的东西终于被他拥有,他以为遥不可及的一切,像梦一样落在了他身上。
掌心滑腻的触感让他不舍,他始终忍不住,低下头去……
晨光熹微,穿过窗扉,淡淡洒在床上情人般相互依靠的人影身上。
身着浅蓝衣衫的少年贵公子俯身亲吻爱人的指尖,近乎虔诚,烟波般迷离的浅灰色中氤氲点点温柔,其间有绵密错结的万千情丝,红色发带垂落面颊,连晨风似乎都不再那么寒凉。
……
那双淡薄的,无情的,高高在上的眼眸,流露出尘世的爱欲,会是什么样子?
烟云暮霭的浅灰变得浓郁,明月霜雪般的孤冷升起温度,犹如神的圣洁光环染上乌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