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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柚来衡州的事,知道的人不少,唯独死死瞒着神山那边,在古城中走动都敛着气息。封印邪祖是大事,她是来帮忙的不是来添乱的,若这种时候让神主分心,不留意,大家都得玩完。
古城墙高耸入云,由厚重的仙金巨石堆砌,几乎是每块砖石上都铭刻着法阵,但凡有异类攻进来,都会激活阵法,被瞬间绞杀。
南柚这几日经常会上到城墙高顶,看着裹在黑云中的邪祟,而这个时候,对面也往往会有几道隐晦如毒蛇的目光投射过来,遮蔽她窥探的视线。
每当这个时候,南柚身边站着的来自各族各界的领域境大能都会重重地哼一声,怒骂几句过过嘴瘾,她却没什么感触,只是在接触到那些视线的时候,眉心狠狠地皱了下。
种被冒犯的感觉。
可这种感觉实在来得突兀,毫无道理可讲。
来古城的第三日夜间,南柚见到了传闻中的邪族。
步踏出浓雾遮蔽的邪族,修为在领域境大圆满,人面蛇身,背后长着对蝙蝠似的翅膀,扇动起来的时候,宛若遮天蔽地的阴云。
“邪族的嘲生。”朱厌当时在她身侧缓缓吐字。
嘲生手中拎着个人族的修士,披头散发,只剩半截身子,进气多出气少,鲜血淌了路。
有人认识那名修士,此刻咬着牙,别过头去不敢多看,“是仑摇山的首席大弟子,前几日才到衡州,不知怎么,就被邪族虏去了。”
有性情急躁的人被这堪称羞辱的幕刺激得目眦欲裂,张口痛骂,回应他们的,是对面掩盖中黑云中邪族肆无忌惮的尖锐笑声。
城墙高处,南柚右侧的空处,悄无声息来了行人,周围的嘈杂声渐渐停歇。
为首人,桃花眼,手中拿着柄玉扇,扇下的流苏穗摇摇荡荡,他所到之处,皆有敬畏和憧憬的目光追随,赫然是那日在深宫中看到的圣子苍蓝。
身后都是些南柚熟悉的面孔,唯独多了名女子,蒙着面纱,身段高挑,凤眸一瞥,满目风情。
南柚只看了眼,便收回了目光。
古城墙外,嘲生堪称放肆的笑慢慢歇下来,而他手中拎着的人族修士,眼里在此时绽放出希冀的光。
苍蓝五指成拳,重重推出,他平素虽不正经,没有几分圣子稳重的样子,但此时出手,仅次于神主的修为便显露出来。拳印推出后,嘲生往后退了几步,也没有要接的意思,他盯着古城这边,眼神如毒蛇般阴冷。
拳印到嘲生眼前时,被人伸出手掌接住了。
突然现身的人全身裹在黑袍中,露出的五指苍白得像是从未见过光样,伸展开的羽翼不如嘲生的大,但布着锋利的骨刺,在灯火的点缀下,寒光凛凛。
“大人。”嘲生躬身行礼。
被他称为大人的人没有回应他,而是盯着苍蓝,缓缓咧开抹笑:“苍蓝圣子,小辈不懂事,你何必跟他们计较。”
只此句,种难以形容的熟悉感在南柚的脑海中生起,“郜隼”两个字在她舌尖滚了两圈,又咽进了肚子。
“郜隼,将人放回来。”出声的是神主身边站着的女子,她声音极冷,已然带着怒意。
南柚猛的侧首,心中惊疑的浪潮阵高过阵。
“那是九月圣女,和苍蓝圣子样,是长存归墟的两位大人。”朱厌在南柚耳边小声提醒。
九月素手微扬,串银河从天边引渡,以快得难以形容的速度朝嘲生袭去,而在这时候,郜隼突然咧嘴笑了下,拎起嘲生手中只剩下口气的修士向城墙这边丢过来,同时传来一阵爽快的大笑:“你们要,那就送给你们!”
他这招,等同将那名修士当成了他手中掷出去的箭矢和刀戟,尖啸声刺破耳膜,南柚等人,包括苍蓝和九月,都皱着眉头看着这幕,领域境之上的存在全力爆发下的力道,没有亲自与之对阵过的人,绝对体会不到。
那名修士砸在高墙上,成了滩肉泥,清脆的碰撞声让南柚闭了下眼睛。
做完这之后,郜隼朝着苍蓝等人的方向拍了拍手,挑衅与侮辱的意思极强,“别这样看我,在我们邪族,外人可都是要被啃食干净的,今天这滩小肉泥,还算是吾等开恩了。”
朱厌的拳头瞬间就捏紧了。
“气恼也无用,不若你二人回去,禀报你主,今夜便开战?”郜隼戏谑般地出声。
苍蓝深深地看了他眼,袖袍挥,古城墙的表面流淌出日月星辰,祥云瑞兽,冲天而起的灵光将对面的视线隔绝在外。
他转过身,面对着城墙上或愤怒,或深思的众人,沉下了声:“除却进出六界的小道,任何人,不得再出古城半步。”
九月朝前步,眉间淬着冷意,“方才的郜隼,是邪祖座下第一人,身份实力比肩我与苍蓝,你们在六界众生眼中,是大能,但落入这邪魔手中,跟新鲜的食物没有差别。”
说罢,她从城墙上步跃下,光莲在足尖绽开,两名女侍跟在她身后,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大家显然都有怵他们这种远古存在,饶是被不客气地训话,既不敢过多接近交谈,也不敢忤逆他们的意思,纷纷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苍蓝负手而立,临走前,他侧首,挑花眼带着笑,对南柚道:“看到酒楼外列阵的兵将了吗?”
南柚头皮一麻,默默地将自己的面纱往上推了点。
她明明换了张脸,气息也收敛干净了,按理说应该是认不出来的啊。
朱厌见南柚半天不回苍蓝的话,怕她受责罚,用手肘轻轻推了她一下。
南柚硬着头皮,老老实实点了下头,道:“看到了。”
“神山的兵将,若是犯了过失,你可知会面临怎样的惩罚?”
南柚捏着鼻梁骨,摇头。
“蹲在山头,念十篇梵谷佛经。听他们说,念完之后,日都缓不过来。”苍蓝的声音很和煦,淡月清风似的说笑。
“今日若是他来了,你这会,估计已经蹲在酒楼边念佛经了。”苍蓝凑到她耳边,小声吓唬她:“你别看他平素温柔似水,真凶起来,吓得人一声都不敢吭,不然,你以为你师尊怎么每回见他,都跟小鸡见了老鹰似的。”
说罢,他转身,噙着笑摇了下头,也跟着跃下了城墙。
他走,朱厌就问:“右右,你与圣子相识?”
南柚点了下头,有出神地道:“我在神山求学时曾见过两面,也说了话。”
朱厌有担忧:“听圣子的意思,怎么像是要罚你?这几日,你未曾惹事吧?”
南柚摇摇头,道:“我直待在酒楼里,要不就是在城墙上站着,没有去过别处。”
朱厌才算是放心了。
结果还未到一刻钟,神主身边的两名神官就到酒楼请人了。
直到一路跟着神官朝前走,南柚才知道,原来古城墙的上面,还有那么大一座议事处,平素藏在云端中,从不显露身形,没有特殊的密令,也根本无法进出。
两名神官替她推开了门,朝内禀告:“公子,星主到了。”
南柚抬脚,跨进去,裙边荡起微的弧度,抬眼,发现大家都坐着。
居正中的男子手肘倚在案几前,食指抵在眉骨上,微微蹙眉时,藏不住的疲惫便流露出来。
放眼看,大家的状态也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