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五章比箭(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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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想问,李老将军为何迟迟不能封侯之事?”他话难启齿,霍去病已然明白。

李敢重重点下头:“是,将军与圣上亲厚,可知道其中缘故?”

霍去病目光复杂,俯身摸了摸马颈,径自沉默着,似乎并不愿答这话。李敢见状,心下黯然,但也不愿勉强他人,遂道:“是我鲁莽,将军只当我没问过。”

霍去病直起身来,微微叹了口气道:“关于此事,圣上确是从未对我说过其中缘由。……不过,圣上倒是提起过关于李老将军的一事,且颇有微词。”

李敢一惊,急问道:“是何事?”

“置水关外,羌人反叛,此事你可知道?”霍去病问道。

只听到“置水关外”四字,李敢的脑袋就“嗡”地闷炸一声,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霍去病停了半晌,才接着道:“……圣上说杀降不祥。”

李敢微别开头,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良久才长长吐了口气,叹道:“这件事,也是家父此生心中最为懊悔之事。此事确是我李家之过,再怨不得旁人,不能封侯也在情理之中。……多谢将军,今日之事我绝不会向别人提起。”

霍去病点了点头,劝道:“李老将军虽难封侯,但你却不是不能。你若来我军中,必有一席之位,你不妨与老将军商量商量。”

李敢持缰拱手道:“将军美意李敢心领,只是眼下多有不便,来日方长,也许以后能有机缘在将军帐下效命。”

听他说得含蓄,想来是李广因蒙唐之事恨自己恨得牙根痒痒,又怎么会肯让李敢过来。霍去病一扯缰绳,纵声大笑:“罢了罢了,我不为难你,来日再说。”

虎威营已然不远,他策马驰去。李敢暗松口气,策马跟上。

夜渐深沉,赵钟汶等人皆已离开。铜制拈灯烛光摇曳,案上摆着被摔坏的竹简,子青已卸过甲,身穿襦衣,跪坐在案前,手持细麻绳对准竹支小孔,小心翼翼地穿过去……

地上,木盆中热气升腾,易烨脱了布袜,把脚伸进热水中,惬意地龇着牙。

“青儿。”泡了一会儿,他唤了声。

“嗯?”

子青不抬头,手捻着绳子,目光只放在竹支上。

易烨飞快地瞥了她一眼,佯作不在意问道:“你认得李敢?”

手微微一顿,子青呆了呆,抬眼望过来,迟疑了一会儿,才复垂下目光,答道:“嗯,以前认得。”

虽然易烨心中早有答案,但见子青并未在自己面前遮掩,还是觉得开怀:“以前的事很少听你说起,方才看你那样,把我吓了一跳。难道李敢以前欺负过你?”

捻着细麻绳,却怎么也穿不进竹片小孔里,子青暗叹口气,索性放了下来。

“没有,以前他待我很好,像哥哥一样……”她想着,又补充道,“有时候比哥哥还好。”

“这么说你也认得李广?”

她的瞳仁立即痛缩,淡淡道:“认得,我爹爹一直拿他当知交好友。”

听出她语气间对李广的恨意,易烨皱眉想了想,想起六年前倒在山坡上昏迷不醒的子青,猜测道:“难道李广害了你家?”

子青咬咬嘴唇,猛得把竹简卷起,连没装上的竹片也一并裹在里面,起身低道:“我困了。”

易烨暗叹口气,也不勉强她,笑了笑道:“那就早点睡吧。”

子青脱履上床,襦衣叠在床边,背身朝外躺下,被子一裹,便不再动弹。

瞧着她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易烨自行摇摇头,拿布擦净脚,起身倒了洗脚水,又灭了灯,这才在榻上躺下。

夜凉如水。

这日是初一,军营中每月初一和十五皆休息,可不必操练,每火还可有两人外出。二伍为火,此日外出正好轮到另一伍,与赵钟汶这伍并不相干。

“俺不吃药,不吃,不吃……”

徐大铁猛摇着头,想从医室逃出去,硬是被赵钟汶死死地拽住。

这日赵钟汶便发觉平日生龙活虎的徐大铁有点蔫,后者只会说脑袋沉,身体也提不起力气。摸着额头有些发热,估摸着他是夜里贪凉受了风寒,赵钟汶便带着他来医室,让易烨瞧瞧。

瞧了舌苔,又替徐大铁把了脉,易烨笑道:“不用吃药,喝碗姜汤,回去捂着发发汗就行。青儿……”

正整理医简的子青起身便要去煮姜汤。

“多煮些,老大鼻塞,也得喝一碗。”

自竹篓里拿了大块姜,子青便起身往隔壁灶间去。赵钟汶跟上拿过姜块,道:“这个容易,我自己个来,你且忙你的去。”

子青本欲推辞,但正好见有人负着一伤者急急而来,可看见伤者腿部鲜血淋漓,她忙跟进去帮忙。

“他从马上摔下来,腿正磕石头上。”

易烨与子青忙将伤者架下来,放到榻上。

徐大铁原在榻上躺着,一看到那人左腿上全是血,吓得跳起来,缩到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