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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中的洗衣房,没有一丝灯光,沉寂静默。洗衣工是没有专门的住处的,只是挤在院后的一排小屋子里罢了,而且她们没有油灯,入夜后什么也看不见,即便失眠,也只能睁大了眼,望着满屋子的黑暗,当然,失眠这种现象,是极少发生在她们身上的,她们的劳动强度非常大,往往回屋时,已是又困又累,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身处洗衣房的人,是没有希望和明天的,即便老死,也是死在洗衣盆前,十分凄凉。
南叶想着深冬,心情沉重,先到院前敲门,守门的婆子倒也守信用,听见声响便出来,领着她和香秀,去了后面的一间小屋。
月光透过打开的门,照射进来,让南叶看清了里头的情况,这屋子不大,却足足挤了十个人,一个个挨得紧紧的,睡得汗流浃背。深冬趴在最外面的被子上,下半身血迹斑斑,裤子混合着血肉,黏在了身上,惨不忍睹。
她们回到夔国府才短短半天的时间,深冬就成了这样!南叶又是愤恨,又是痛心,忍不住落下泪来。
深冬并未入睡,听见有动静,勉力扬起头来,见是南叶,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瞧瞧你,都怪我,让你受罪了。”南叶抹抹泪,又塞给看门婆子一块银子,央她打了一盆热水来,和香秀一起,帮深冬把身子擦洗干净,然后给她的伤口上了药。
血肉翻飞的伤口沾上跌打损伤的药,疼得紧,深冬紧紧咬着枕头,一声不吭,额上豆大的汗珠一颗接一颗地冒了出来。
南叶心疼地又落下眼泪,发誓道:“你放心,这次我拼了命,也要把你正式调到西厨房,让他们的奸计落空,让你这顿打不白挨。”
深冬疼得说不话来,重重点了点头。
“我明儿晚上再来看你,给你换药。”南叶收起药膏,给她留下一包天然饼,再帮她把薄被盖好,起身向守门婆子道谢,然后拉着香秀,出了洗衣房。
见到深冬如此惨状,她们两人的心情都非常沉重,一路默默无话,回到住处。香秀一进东厢,便发现翠云不在,她猜到翠云这会儿一定在王大梁床上,但想起上次追踪他们后的后果,实在不敢再来一次,只得恨恨地骂上几句,洗漱睡了。
西跨院的生活,向来是忙碌而又辛苦的,尽管南叶已被王大梁趁机架空,但到点还是得起床,匆匆洗漱过后,便赶往西厨房,操菜刀切菜,为主子们的早饭做准备。
不过因她今儿还有另外一件事,给顾端做天然饼,所以得了不甘不愿的王大梁的特许,可以用一用小灶间。她凭着自己的理解,拿糖和脂油调面起酥,随意捏揉成形,再用小鹅卵石垫着,烤至半黄出炉。
昨儿顾端给她买的天然饼,还剩下一些,她拿出来和自己做的比较一番,觉得无论在外形上还是味道上,都不差分毫。
看来她的舌头,并未退化,尝得还挺精准,南叶满意地笑了笑,将热乎乎的天然饼装了两碟,一碟交给外头衡清轩的丫鬟,一碟交给了白全林的徒弟。
但她并未因此收手,而是继续做起饼来,不过这次她没有随意捏揉,而是利用顾端赏给她的纯金花模,印了四季鲜花,规规整整地烤了两炉花饼。
这两炉花饼,她照样一炉送去了衡清轩,另一炉,则亲自送到白全林处。
白全林正在吃她先前送来的天然饼呢,忽见她又送一盒来,很是惊讶,马上丢了手上还剩一半的饼,来瞧她这一盒。
满盒精致花朵,栩栩如生,但白全林拈起一块,却是连连摇头:“面还是一样的面,但形状样式全变了,完全失去了‘天然’的风味,还有什么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