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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傍黑,伊川县鹤乐学校。
赵琦教完当天最后一节课,放学回家路经许祖贤寝室门前,遇见刚从汝州返伊,正埋头清扫卫生的许祖贤。赵琦向许祖贤打招呼道:“许老师啥时回来的?打扫卫生啊?”
许祖贤略微转身点一下头,说:“哎哎,刚刚回来。赵老师放学回家啊?”
“嗯嗯。我看谢校长跟张石宪、牛俊英、何文慧几位老师也都从外面回来了。”赵琦机警地扫视一下四周,然后凑近许祖贤小声问,“哎,老许,这些天见着那啥——韦、韦巡视没?”
许祖贤并不在意地摇摇头说:“没,这阵子我们一直在外,哪有机会见到他啊!咋?有啥事儿啊?”
“没,也没啥事儿。只是……昨晚……梦见韦巡视他翻……翻……翻船啦!”
“啥?翻船?”许祖贤先是一惊,而后琢磨了一下,眨着眼说:“这梦境确实有点不好。不过好不好,它毕竟是梦境啊!”
“虽然是梦境,但事关重大。听说你岳丈王先生通晓《周公解梦》,咱是不是找他指点指点?”赵琦征询地望着许祖贤。
许祖贤思忖片刻,向赵琦摇摇头说:“我觉着这事吧关乎组织机密,是不是先见谢校长再说。”
赵琦赞同地点点头:“还是许老师考虑得周全。要不咱这就过去?”
许祖贤望一眼手中的扫帚说:“也中。等会儿我回来再接着扫。”
谢钟锋住室内。谢钟锋与张石宪、申京玺正秘密会晤,低声交谈。
张石宪低声汇报说:“从‘读书会’成立至今,已有三百多名进步教师和学生加入进来,通过开展图书捐购、图书借阅、研讨评比等活动,宣传革命理论,传播进步思想,以提高大家的思想觉悟。”
申京玺接着补充说:“通过以上活动的广泛开展,在提高大家思想觉悟的同时,我们也从中掌握到一部分师生的思想动态和理想追求。目前已有十几名进步教师要求入党,有三十多名进步学生要求加入共青团组织。”
谢钟锋眼望张石宪二人,肯定地点点头:“随着‘读书会’互救社人员规模的不断扩大,咱们党的队伍也在不断壮大。但随之而来出现这样一个棘手问题,那就是发展组织与隐蔽保密这一对新生矛盾。当然,还有其他方面新出现的种种问题,急切需要向上级党组织汇报。而咱们的韦巡视这次迟迟不见过来,也不知上面有什么新情况、新精神……”
谢钟锋正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门外传来低分贝“二三三”的敲门声。谢钟锋透过门缝谨慎地向外张望,这才轻轻打开房门。
待赵琦与许祖贤先后进屋后,谢钟锋警惕地向门外瞟了一眼,而后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
谢钟锋搬来凳子让二人坐下。
许祖贤向众人憨厚地笑笑说:“赵琦同志有点儿情况向谢书记汇报。”
众人都把目光聚集到赵琦身上。
谢钟锋挪挪凳子,趋近赵琦问:“赵琦同志,有啥情况你就说吧。”
赵琦因一时紧张,把脸憋得通红,竟不知从何说起,索性掐头去尾一言蔽之曰:“韦、韦巡视他……可是翻、翻、翻船了!”
“啊!”众人闻声一惊,面面相觑。
谢钟锋上前一把拉住赵琦的手,迫不及待地追问:“你,你说啥?韦巡视……翻船?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快仔细说说!”
众人都把惊异的眼睛望着赵琦。门外再次传来低分贝“二三三”的敲门声。在众人的眼神下,谢钟锋依然谨慎地上前把门打开。
牛俊英与任民先后从门外进入室内。
牛俊英同样小心谨慎地把门关上,而后神情凝重地转过身来,乍见众人异乎寻常的表情,不禁脱口道:“你、你们这是……怎么了?”
众人一个个紧绷着脸,一双双写满疑惑的目光汇聚到谢钟锋身上。
谢钟锋一脸狐疑地望望赵琦,又局促不安地望望牛俊英。赵琦与牛俊英略微踌躇地正待开口,谢钟锋突然示意许祖贤到门外警戒,而后把脸转向牛俊英,“牛老师,有啥急事儿你就先说吧。”
牛俊英沉下脸理一理纷乱的思绪,而后压低声音说:“近几天来,我和任民同志在筹划创建乡村互救社的过程中,掌握到一些对咱们非常不利的情况,因此我俩商量得回来跟组织汇报一下。”
“都有哪些不利情况?你详细说说。”谢钟锋用手轻拍牛俊英肩头,示意他稳住情绪。
“首先是昌之公的堂弟昌之修,曾反复多次到官府状告咱们谋财害命、图谋造反。官府多次派人前来捉拿所谓的嫌疑要犯,搞得鹤鸣村、南阎村一带鸡犬不宁。杜勇杰的弟弟杜俊杰及何文慧的姐姐何文聪等14人已被反动政府强加罪名抓捕入狱。这些人的亲友和家属因害怕跟着遭罪整天东躲xZ,不得安宁。第二,除昌之修外,其他乡镇恶霸鲍世斋、张法娃、王天福、郭仲芳等人串通一气,联手对付互救社。有不少互救社已被扼杀在摇篮之中,幸存下来的如今已面临极大威胁。第三,据内部同志透露出来的情报,国民党反动当局已掌握伊川中心县委建立和发展相关情况,正四下调动力量试图一网打尽。”牛俊英心急口快,滔滔不绝地一口气讲完。
任民站起身来补充道:“据透露,国民党当局已草拟了一份包括我和俊英、石宪、京玺等同志在内的一大批可疑教师解聘名册,可能于近期全部清理出教师队伍。”
二人讲罢,众皆哗然,相互投以惊悸不安的眼神。
谢钟锋忍不住追问一句:“有没有韦巡视员的情况?”
牛俊英与任民对望摇头。
谢钟锋转向赵琦急问:“你刚才讲什么韦巡视员……翻船什么的,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我是说……”,赵琦不好意思地向众人笑笑,嫣红着脸说,“韦巡视他在咱们学校女、女厕所粪池……驾着一叶小舟,悠哉悠哉地哼着小曲,往前划着划着,竟然翻了!”赵琦用手比比划划模拟描述着,俨然像是真的。
“你说啥?在粪池里划船?还翻了——该不会是说胡话吧你!”谢钟锋忙用手掌贴在赵琦前额,懵懂地瞪着眼睛问。
赵琦竭力冷静地向众人解释道:“我说的不是胡话,我是说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噩梦,可吓人啦!”
众人方才释然地把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以不屑的目光望望赵琦,哭笑不得。
唯独任民依然紧锁双眉,十分认真地对众人说:“我觉着吧,刚才赵琦同志所说尽管是个梦境,现实中可能并无此事,但也不能排除确有此事。也可能是个巧合,被赵琦同志不幸梦中。退一万步讲,它至少给咱一个提醒,因此咱们不能当作儿戏,忽略轻视。”
“你还别说,还真的给咱们提个醒。”牛俊英颇有同感地眨着眼睛,“我咋觉着吧,对韦巡视的第一感觉……怎么说呢?他那种斯斯文文的样子,看上去倒挺可爱的,但总给人一种不牢靠、不踏实的感觉。”
“着啊!我怎么也有同感!”何岺等人不约而同地附和道。
谢钟锋突然停下来回走动的脚步,打断说:“话不能这样讲。咱们都是党的人,不能单凭一个梦境就做出这样或那样的定论,也不能凭着一己印象来评价衡量一个人的好坏。我们必须尊重事实,讲究实事求是。”谢钟锋强自镇定地坐回凳上,沉下心来认真分析道:“不错,韦巡视确有一个多月没有到咱们县来。咱们急切地需要通过韦巡视向上级党组织汇报工作,反映我们的紧急情况,还需要通过韦巡视,尽快尽早听到上级党的声音。”
“是啊,韦巡视迟迟不来,咱们眼下该怎么办啊?”何岺、任民等人焦急地发问。
谢钟锋缓缓起身又踱了几步,忽然站定,“对于这一问题,我认为咱们应当有两种态度。第一,咱们需要耐下心来等待韦巡视到来。在此之前,咱们当以安全稳定为原则,尽可能在原有工作框架内,尽最大努力做好每一件该做的事情……”
“谢书记,那昌之修勾结一大帮土匪恶霸联手对付互救社,咱们该怎么办?”
“谢书记,国民党当局会不会把我们清理出教师队伍,我们该怎么办?”
“还有咱们一大串被反动当局追查的同志该怎么办?”
“国民党当局怎么会掌握到咱们中心县委的情况?近期突然出现这么多不利情况,会不会与韦巡视有关?”
“假如韦巡视当真出事了,咱们该怎么办?”
众人七嘴八舌地提出一连串问题。谢钟锋正不知如何一一作答,门外突然又传来敲门声。
大家立刻止住话,把目光移向门口。
谢钟锋轻轻走到门前,仔细分辨敲门声率。透过门缝,隐约传来许祖贤压低的声音:“快告诉谢书记,韦巡视回来了!”
众人闻声一震,都惊悸地站起身来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谢钟锋迅速调整好情绪,稍微整理一下衣领纽扣,用手势示意大家坐回原位,然后贴近众人小声叮嘱:“同志们请肃静,韦巡视马上就到。请大家和往常一样亲切自然、热情周到,千万不要紧张,不要带有个人成见。对了,我刚才的话题才讲了第一种态度,那就是不能把梦境当成事实而妄加定论。现在呢,我还要讲第二种态度,那就是咱们时时刻刻、自始至终都要保持清醒头脑,随时提防可能发生的突发事变。最后,请大家记住两句话:沉着冷静,见机行事。好了,请大家放松一下心情,准备迎接咱们亲爱的韦巡视!”
夜幕下,韦道腋下夹着公文包,一脸踌躇地在鹤乐学校门前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