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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看到张六爷还在,我是有些欣喜的,两家毗邻,关系又不错,他定能知道不少事。可我问出去后,张六爷似没听到般,呆愣愣地坐那,我又问了一遍,依旧如此。心中一沉,莫不是痴呆了吧?
却听盛世尧道:“他聋了。”
啊?聋了?我凑近到张六爷喊了声,果然不见他有任何反应。据我所知,张六爷要比外婆年纪还大,今年可能有八十多了,人衰老后,耳聋眼瞎属于常态。看他眼光清明,估计视力还好的,盛世尧说试试别的方法沟通吧,看他的情况可能跌了跤,神智不太清楚。
我也不知张六爷可识字,找了纸笔,在纸上写了一行话递到他眼前。等了会,不见有动静,正觉得气馁时,他却突然低下头去看了,足有十几秒,他才抬起头看向我,迟疑地开口:“你是成老婆子的外孙女?”
我心中大喜,是这称呼,当年张六爷总喊外婆为成老婆子,连连点头,在纸上写:嗯嗯,我是阿晓,您还记得吗?小时候还问你要粽叶,吃你家粽子的呢。
张六爷似想了下,转而笑道:“阿晓,记得记得,你都这么大了啊。”他说话很大声,生怕我听不见似的,这是耳聋老人的通病。
看这情形,张六爷似乎还挺清醒的,并不完全神智糊涂,我赶紧步入正题,写在纸上问妈妈的事。只见他看过我写的字后,眉头紧蹙着像在回忆,过了好一会他才说:“好像成老婆子没有女儿啊。不对,有女儿的,叫什么来着?小梅?”
呃,张六爷把梅姨与妈妈混淆了。我连忙在纸上写:小梅不是外婆的女儿,是领养的,领回来时都有十五岁了,您再想想呢。
张六爷果真垂着头认真想起来,在我与他交流期间,盛世尧在屋内走了一圈,从内屋出来就见他神色晦暗不明,我一时间也不好开口询问。
本以为张六爷要想很久,没想不过两分钟他就抬头说:“成老婆子一生未嫁,是没有生过女儿啊。”
什么?外婆一生未嫁?怎么可能?那妈妈是怎么来的?难道是领养的?
张六爷又道:“成老婆子当年长得很漂亮,刚来村里时,好多小伙都钟意她,但她眼光高,谁也瞧不上,后来拖着拖着就成老姑娘了,大伙也都罢了念头。”
我抓住了一个重点,他说外婆刚来村里,意思是外婆本不是这村里的人?连忙写字询问,果然张六爷摇着头说:“不是的,咱这个村子叫张家村,自然是姓张的最多了,只有少数几乎人家姓江和蒋,但是没有姓成的。成可是冷姓啊。”
“那有姓何的吗?”我心念一动,想起公墓地里外婆立的那个碑,见张六爷没回应,才想起他听不到,赶紧纸上写出来,他看过后说:“没有,张家村里一个姓何的都没有,也没人叫何运来。”
何运来就是那个墓碑上的名字。话题绕远了,我再次回到妈妈的事,不管外婆有没有嫁人,妈妈从小长到大至少有二十多年,总有迹可循。但显然之后的沟通很困难,张六爷一会说这,一会说那,他把梅姨与妈妈还有我小时候乃至襁褓中时,都混到一起了。
最后见也问不出什么了,萌生了离意,可是往外屋探看了下,居然这么久都没人回来,很是纳闷,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家人怎么也不留心呢?刚才若不是我们过来,这张六爷昏迷在地也没人知道。
却听盛世尧在旁道:“别看了,这屋里就他一个人住,内屋只有他的物件。”
怎么会?张六爷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的啊,小时候他们还抱过我。突听门外有人声传来,心中一惊,直觉去看盛世尧,见他挑了挑眉没动,这才心定下来。确实无需太惊慌,旁边是我自个老家,又不是真的贼,何必怕人说事。
没两秒,走进来一四十多岁的妇人,嘴里还在喊着“六爷”,见到我与盛世尧,她愣了愣,疑惑地问:“你们是......”
我刚要开口自我介绍,张六爷忽然起身,激动地对妇人说:“玲子,你回来啦。”妇人也顾不上我们,连忙上前扶住他的手解释:“六爷,你又认错啦,我不是玲子,唉,真是作孽,说再大声你也听不到。好好坐着吧,别起来了。”说完就把张六爷又按坐了下来,径自到里面去拿了条毛毯盖在了他腿上,看这架势好像不是第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