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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的阿芳,并没有受到谁对她说上半句不是,只有娅琴一个人埋怨了妈妈不该不打招呼就作出这么个举动,但是她还是心疼妈妈的,她说:“去那么远的地方,你怎么能受得了。”心里还没有完全平复的阿芳知道女儿压根就不希望自己去那里,否则,早就该提起弟弟的事了,她虽然没把这些说出口,却也辩解了其他理由。
猎户站出来打着圆说:“到那里看看儿子也是应该的,就是乘坐火车需要倒上好几次,你一个妇人家地独自出远门着实不方便,也不安全。”安娜抿了一下嘴唇也开口说道:“早对我说,也好让东平陪你一起去,路上也好有个伴,你不知道,他早就想去那里看看他的难友契柯夫了。”亚力托夫白了她一眼就说:“我看,还是让契柯夫把两个小家伙一起带回来就是。”他说完这样的话,就把目光投向了娅琴,嘴角上挂着暗自好笑。
这时,腼腆的贺东平也附上一句:“我有过这样的想法,就因为那边的厂子丢了,所以我就一直没好再开这个口了。”
“叔叔要是早把这些话说出来,今天的尴尬也就不会存在了。”娅琴的这番话又让无语中的阿芳有所触动:‘我又错怪她了?’
“娅娅说得对,”阿芳看过安娜又转向东平说:“如果你有这样的想法那就准备一下我们乘坐下一班的火车去,趁着现在还没有变天”她几乎是用一口气把它说完的。
这一下,亚力托夫也只能赞同了她的建议:“这样最好,”而后就走到东平面前说:“最好下午就去问问维斯基有什么话需要带给契柯夫的,你们毕竟都是好朋友。”东平爽快的回应道:“这是一个很好的建议。”猎户马上就说:“我下午陪他一起去,那个大门我至今还没进去过呢。”东平对他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这个小小要求。亚力托夫点燃了一根香烟后又风趣地补上了一句:“出门把需要的东西带齐了,别学她出门什么都不需要。”一哄而起的别样笑声结束后,阿芳自知理乏的说:“好了好了,今天的午饭有我来做还不就行了嘛,”而后就对亚力托夫说:“中午你就别走了,留下来一起吃吧。”娅琴这回也神气活现地冲他挤了个眼就随着妈妈去了厨房。
一个失误换来了这么多的快乐,特别是当着那么多人面的那一声‘妈’叫得她到现在心里还是乐滋滋的。
更令她匪夷所思的是,娅娅竟然还会提出想和她一起去看看两个弟弟,这样的要求无论是真是假都被阿芳婉言说服了,她说:“你刚有身孕哪能经受得了长途颠簸,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可不是闹着玩的。”娅琴往炉堂里添了把柴火后就凑到妈妈的耳边小声说:“他还不知道呢。”阿芳伸出手指就戳在她的脑门上嗔怪的说:“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找个好时机一定要告诉人家。”
临走的那天,亚力托夫把画好的地图交给了东平,叮嘱他说:“记住‘正阳街’就行了,那条路的东边有一座白色楼房,到了那里也就等于到了,路上照顾好你大嫂,我希望能尽快回来。”他还是没有提及领事馆的人,而在贺东平的口袋里已经装有维斯基写给他的新名单。
安娜更是再三嘱咐东平一定要向让她不能忘记的方姨问安。
阿芳和东平二人都是第一次踏上‘重返故里’的行程,坐在车厢里感受着别样的惬意,看着一闪而过的变换景象,难掩内心里的触景生情,谈论着听起来完全一样,又是永远也说不完的不厌其烦,有钱的和没钱的,穿戴整齐的和一点也不讲究的,上了这趟火车就都会觉得这也稀奇、那也新鲜地叽叽喳喳,表达出自己的见多识广。
轻松的场面没有维持多久,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的列车就把单调与乏味带进了整个车厢。
到了第二天下午,当列车驶过比金河大桥不远就停了下来,过了很长时间也没有任何动静,烦躁的情绪便开始显现,这时就有不少乘客开始抱怨起来,东平算了一下说:“马车都比它跑的快。”
阿芳不耐烦的说:“这要等到什么时候!”“这车还没沙皇那会儿跑得快”说这话的人一定习惯了南来北往,在他的脸上一点着急的样子也没有。“你说的一点也不错!”临坐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同意了他的说法,紧接着又说:“鬼才知道他们现在想做些什么。”
东平凑近了阿芳小声说道:“看他那样,以前也和亚力托夫差不多,不用说也是位绅士。”阿芳放下了托着腮帮的手,在他的手背上点了两下,同时给了他一个阻止的眼光。
“是啊,新苏维埃总不能老是这样让我们饿着肚子。”果然,就在另一个人的话音落下时,走过来两名年轻人要刚才说牢骚话的几位出示证件,也许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对他们进行了警告:“前方是敏感区域,最好还是把嘴闭紧一点不会有错。”然后就离开了这节车厢,东平像个孩子一样冲她吐了吐舌头。再往后,就连一般的抱怨声也没有了,除了小孩们的哭闹就是起伏不均的鼾声,阿芳也疲惫到了没了精神,这时已经在走走停停的列车上过去了第五个日夜,不过还好,列车上还有热水供应。
可是到了斯帕斯克,列车在这里停下了之后干脆就不走了,有不少受够了的暴躁男人们便开始骂骂咧咧的寻找发泄的目标,车厢里到处都能听到异乎寻常的声响,不一会,乱作一团的打骂与哭闹的声便此起彼伏,阿芳惊慌地想从行李架上取下包裹时说:“我们到下面去透透气。”这回是东平按住了她的手制止道:“别动,现在哪儿也不能去。”她莫名其妙的听从了他,一声不吭就坐了下去。
站台上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吹哨声过后,许多持枪士兵冲入了车厢,不少妇女向他们哭诉着说,她们的东西被人抢走了、她们的男人也被打伤了。
一位像极了契柯夫的下士大声喝道:“大家都不许走动,现在开始搜查。”车厢里的平静这才暂时得到了恢复,阿芳注意到刚才那几个参与闹事的人早已装成若无其事一般。
当搜查到贺东平时,发现了亚力托夫给他画的那张带有俄国使馆和海员大楼以及标有几条街道的图,稍后他便和在车厢结合处被抓住的小偷一起带下了火车,那位下士临走时还回过头来眯着眼睛对阿芳看了看才不情愿的转过身去,被吓坏了的阿芳,两条腿一直在那里抖个不停。
难以煎熬的几个小时过去后,东平才带着清淤斑点的脸回到车上,阿芳用蘸过热水的毛巾心痛的想替他敷一下,却被他挡了回来说:“没用,浑身都是,这帮蠢蛋。”“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你?”“为什么,他们见了那张图就把我当成了日本人的奸细,差点就回不来了。”然后,他又带着凄苦与无奈的表情摇着头说:“我哪里还有那个本事。”阿芳见他这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好了,只有用瓷缸给他泡了几块饼干递过去说:“这都是因我而起,快把它吃了,靠在那里好好的睡一会吧。”
火车终于在人们的熟睡中继续前行了。
第二天清晨,一群群大雁和鹤鸟出现在笼罩着薄雾的天空中,它们与火车朝着同一个方向并行飞翔,这难得一见的生动景象多多少少也为乘坐这趟列车里的乘客消除了些许疲惫、增添了兴致。
到了傍晚时分,一位拿着铁皮话筒的壮硕女人用俄、中两种语言例行地边走边喊:“双城到了,前往波格拉里奇或绥芬城的都在这里下车了。”阿芳上前问道:“我们去哈尔滨,是在这里下车吗?”列车员爱答不理的点着头继续向前走去。
东平咧着嘴、又是伸臂,又是扭腰地说:“应该就是这里,那张纸条也让他们一起给收走了。”
有一位好心人主动告诉他俩说:“就是这里。”二人便两眼一抹黑就稀里糊涂跟着别人下了车,赶紧打听着去哈城方向的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