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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家祖孙三人讨论谢、曹、陆三人计划开办的学堂之时,当事人谢文载、曹耕云与陆栢年三人,也在谢、陆二人所住的厢房中,讨论着这件事。
曹耕云决定今晚不回家了,留在两位老友这里过夜,顺道讨论一下学堂的筹办工作,交流一下近来出现的新闻。
由于今日出门前,儿子媳妇们都提醒他早些回家,他便打发曹用回去报信,免得家人担心。只是没想到,曹用报完信后,又被差遣回来了。他的儿子认为,曹用是为他买的,理应留在他身边侍候。哪怕他没什么事需要曹用去做,后者也该留在他附近,方便他随时传唤过去跑腿。曹耕云没办法,只好跟海家的管家崔伯打了招呼,让王小庆领着曹用下去吃饭洗漱住宿了。
王小庆如今被安排住在西跨院的南房,与邱百胜、马锁柱合住一间屋。屋里有一张占了半间房的大炕,住三个人绰绰有余的。曹用就暂时跟他们挤一宿,条件还比在曹家时强一些。
安排好了曹用,曹耕云才回到厢房中见老友们。他一边爬上炕,一边脱去外袄,叹道:“从前身边没人跟着,我爱上哪儿上哪儿,爱在谁家留宿,就在谁家留宿,只要在街上寻个小子帮忙跑腿传话,谁也不会管我。如今有了这个曹用,我反倒束手束脚的。想要把人打发回家里,叫家里孩子们使唤去,儿子媳妇又都说,这人就是专程为我买的,合该专心侍候我一人才是。他们一片孝心,我又不好驳回,真是太麻烦了!”
谢文载与陆栢年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你这是显摆自个儿有儿孙孝顺,专门来戳我们这两个孤家寡人的心么?”
曹耕云忙道:“冤枉!我几时存了这样的心思?不过是嫌小辈们管得多了,心中腻烦,才抱怨两句罢了。况且,你们几时成了孤家寡人?老谢你有表哥表嫂侄孙侄孙女一大家子亲人,老陆你也同样有妻儿子孙,只是早早断了来往罢了。我怎么就戳了你们的心?!”
谢、陆二人对视而笑,把这个玩笑抛开。陆栢年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你也别嫌烦,你的儿孙们毕竟与你分离多时了,怕是不清楚你心里是不是真的全无芥蒂,专门安排个人来侍候你,也是殷勤赔小心的意思。一旦你什么时候对他们有了怨气,他们立时就能得信儿,及时赶来化解。否则,他们好不容易哄得你回家,万一你在我们这儿住了一晚上,就觉得海家比自个儿家里住着舒服,不肯回去了怎么办?他们在你身上下了这么重的本钱,断不肯最后落得个鸡飞蛋打的。”
曹耕云说起这个,就忍不住叹气:“我也觉得你们这儿住得比我家里舒服,关键是习惯了,说话行事都不需要格外小心,怕说错了什么,惹得孩子们哭泣。我在家里虽说被侍候得周到,成了货真价实的老太爷,可毕竟分开三十多年了,彼此都十分陌生,却还要装出亲近的模样来,心里实在别扭得很。他们想要拿最好的东西来孝敬我,偏又囊中羞涩。我实在不忍见儿媳当了嫁妆,孙女少了新衣,孙子们连写个文章,都要把一张纸前前后后写满了,墨汁也要掺水用。可我要是说,要拿钱出来贴补他们,又怕他们脸上过不去……”
曹耕云手里是有积蓄的。从前流放期间也就罢了,遇赦之后,他们几个老友帮着海西崖在瓜州做生意,卖葡萄酒,贩香料宝石,跟着积攒了些私房。回到长安后,又与当地的文人墨客恢复了联系,平日里替人写个诗词文章、画个画,又有谢文载替镇国公府参赞献策,得了不少润笔、报酬,后来收了学生,学生们交的束脩也不少,逢年过节都有孝敬。他们三人除了宅子租金是自己支付以外,平日衣食住行都有海家贴补,花销并不大,主要是用来买新书文房,或与友人交际送礼。小十年攒下来,人人都至少存了几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