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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孙浩天说话的时候,老镖头仔细看了看上面铜铃的装置,果然颇具匠心。自己虽则离栅墙这么近,或是里面、上面的竹栅若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大家随着孙浩天顺着栅墙往前绕过去,直到正面栅门,这时斜阳欲坠,远远的炊烟四起,黑河上帆影已被晚烟笼罩,栅门外护庄河的吊桥拉起。庄中的乡勇,在酉初就全吃过晚饭,到戌初就全各入各队,上班守防。四角哨塔上也全换班,上夜的带着灯笼从木梯上去,一队队的庄丁全由头目带着到栅墙一带巡逻。
这座火猿堡红枫塘防守的这种森严,就是各大城镇,尽管兵多将广,也未必布置这么周密。
孙浩天把守卫棚门、巡更查夜的庄丁,全训戒一番,嘱咐他们:“现在火猿堡正多事之时,黑石敌军几番想对我这富庶的十一村镇染指,全没得手,更吃了许多亏去,难免怀恨报复,并且凤尾帮更与火猿堡暗中已较量上,我们这里虽是防范很严,可是绿林中什么能手全有,也难免前来扰乱。务必要严防一切,毋稍疏忽,致为敌人所乘。”
一班庄丁谨遵堡主之命,各司职守,孙浩天这才陪同火猿堡一班同门师友,回转乡公所。红枫塘防守这么周密,夜间竟有不速之客深入红枫塘一显身手,这就是强中更有强中手,能人背后有能人。
众人回转归途,缓步行来,不大工夫乡公所在望。辛老镖头远见乡公所前一片灯火,沿着这片竹林夹峙的道上全有路灯。来到公所附近,只见乡公所门两旁挂着一对长方灯笼,上面是用八寸宽的红扁字,是“守望相助”。在左右更有八个西瓜似的纸灯笼,是用五尺高的竹竿子插在地上,把灯笼挑在竹竿上,上面也有红字:一边是“火猿堡”三个字,一边是“联庄会”三个字。
白天只有两名庄丁守门,在晚间竟是八名庄丁守卫,每人一杆钩镰枪。这种庄丁可没有什么服装,只不过穿一色的深灰长衫,青布薄底快靴,青绢包头,全是二十多岁的庄丁。火猿堡联庄十一村,能免却黑石敌军焚掠之祸,皆归功于火猿堡。
这十一村的男子,不论是士农工商,全多少会些武技,长短兵刃全拿的起来。孙浩天跟各村父老定了规章,这十一村的男丁,除了五十岁的老者和十岁以下的玩童,每天全要来演武场修炼武技。每村有两座演武场,教武技的是由火猿堡红枫塘派出来的。倘或这家子不爱习武技,堡主这里一定会把那村的乡长请来,叫他去譬势劝导,强迫着练武技,为的是一旦反乱,或大帮盗匪撞来,联庄会能够以一当十,拒匪捕盗,保一乡的安全。家财性命,既然寄托联庄会,倘有疏失,岂能幸免,既有联庄会保护,就得不使一盗一匪侵入。
可是庄丁如果没有拒匪捕盗的力量,平时不加教练,一旦变生不测,哪能操必胜之券?庄丁没有本领,受害更大,反不如没有联庄会了。一个保不住,更招匪盗之怒,焚烧杀掠,一样不能免。所以凡是十一村的男子,必须稍具武技以备保护防御之力,如其固执不从村规,只好请他这家迁出十一村之外,绝不容他住下去。故此十一村的男丁没有不会武技的,功法的好坏倒不限制,反正比平常的乡农们手底下厉害。
这一来火猿堡十一村联庄会,威名震慑住绿林盗匪,谁敢妄捋虎须,大股黑石敌军几次想抢掠,均被联庄会击退。这位火猿堡堡主孙浩天,更于黑石敌军被击退后,夜入贼营,专寻带兵的将军,或断其发,或碎裂其衣冠以示警,必使之胆寒始罢。后来黑石敌军传扬开,都深畏孙浩天之威,相诫不敢再起窥伺。
且说众侠义进了乡公所,庄丁献茶大家谈谈讲讲,十分畅快。这里副堡主徐道和早又预备了两桌丰盛的夜宵,请大家入座。
火猿堡的一班同门师友,杯酒联欢。孙浩天向嵩山金刀叟邱铭、中州剑客钟岩等计议,得赶紧奔赴十二连环坞。
中州剑客钟岩的主张,索性多等一日,第三日不管侠义柬请的人到的齐到不齐,也赶紧起身赶奔十二连环坞。孙浩天遂听从师兄中州剑客的主张,决定于两日后起身。二更过后,大家酒足兴尽,各自离席,净面吃茶,副堡主徐道和给师友们预备歇息的地方。请万柳堂和中州剑客钟岩,鲁南老镖师侯泰,在客厅里歇息,冀北武师韦寿民,金让,在东厢房里睡;冯氏弟兄和红枫塘的门下两个弟子在西厢房睡。孙浩天陪着嵩山金刀叟邱铭,和双掌镇关西辛老镖头在后面小院的静室里歇息。徐道和自己因为掌门的师兄才回来,一路劳乏,请孙浩天只管歇息,巡查守夜的事,自己彻夜承当。
孙浩天因为徐师弟白天照应一天,夜间还不得休息,孙浩天好生不安,坚持请徐师弟歇息,夜间自己出去看两遍就行了,徐道和笑说道:“师兄难道跟小弟还客气吗?小弟明天白昼尽能歇息,师兄快快安歇吧!”
司徒谦、左恒,以及辛老镖头带来的徒弟项林,也由徐副堡主安置到东跨院红枫塘门弟子宿所中歇息。
孙浩天倒也真觉着有劳乏,遂请两位老英雄,到后院歇息。这段小院颇形幽雅,小小一道院落,院中也是栽花种竹。三间北房,里面烛影摇动,从支起的两扇窗子,已约略看到屋中几案整洁陈设古雅。赶到走进屋中,辛老镖头越发赞叹。屋中并没有什么很富丽的陈设,一色的绿竹做成的桌椅几凳。这三间全通连着,靠东面一架百格书架,架当中一个小门,挂着茶色软帘。百格书架上除了图书案卷,还夹着些个精巧的文玩之属。里间的软帘也挂起,见里面迎门一只竹榻,简单的布置些用具,纤尘不染,一派的古朴书卷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