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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早早在天玄门中,从杂牌圣帝封于谨那胆小如鼠的行事风格上,就能看出来。
“十祖复苏……”
尽人轻喃着,不是很确定地看向桑老头,想问一下是怎样的复苏程度。
祟阴那种?
还是,完全复苏?
不得不说,根本无法想象!
桑老耸耸肩:“代价一定很大。”
所以,真不排除完全复苏的可能啊……尽人听到这么委婉的回答,心下都暗自咋舌,但表示也能理解。
三十年前就能写出《观剑典》的人,仅靠五大圣帝,真能压得住他的才华吗?
狮虎独行。
得是极大的“大恐怖”,才会逼得八尊谙那种必然的独行者,想去成立圣奴,借助焚琴、花草阁等力量,且暗中联合十尊座其他人,花费三十多年,甚至不知廉耻到连小姑娘苏浅浅手上的名剑都要抢来,也想逆天改命吧?
“倒是暂时还到不了这种程度。”
桑老一笑,觉得徐小受有些杞人忧天了。
毕竟这种是最极端、最恶劣的情况,当年八尊谙都没遇上。
“你若想回死海,只有一次机会。”尽人回归正题。
“嗯。”
桑老很是明了。
人回去了,爱苍生绝对准备周全,不可能还让他通过接引之道回归神之遗迹。
届时,若徐小受没能及时驰援,他基本就废了。
“但还是要回!”
桑老自然知晓最轻松的棋路该如何走,但很明显,他野心没那么小:
“圣奴,总有与桂折圣山决战的一天。”
“以前的我,做梦都不会去想,道穹苍有朝一日会脱离圣山。”
“所以,如今这机会……千载难逢!”
桑老说着一顿,站起身,背负着手,在神之遗迹这破败的战场上来回踱步,仿是三十年来于脑海里演练过了无数遍,将计划随口道来:
“我归死海,则天梯断,圣帝出,五域秩序崩毁,人人自危。”
“我归死海,则鬼兽现,乱世临,四海皆生惊变,各方声援。”
“我归死海,则八尊谙需至,虚空岛降临,黑白双脉倾巢而出。
“我归死海,则圣寰殿树起,圣玄门兽吟,各族诸圣不余遗力。”
“我归死海……”桑老脚步一停,失声一笑:“其实是我入死海。”
“当年八尊谙和我决裂的点便在于此了,他觉得大可不必如此,从外部渐次攻破,杀进五大圣帝秘境即可。”
“我觉得非如此不足以逆天而行,得需扎根内部,里外相连,以死海动荡为引,辐射到天梯上下各族局势。”
所以……
八宫里中箭入死海,也是顺势为之?
即便没有八宫里,也有九宫里,十宫里的进入死海的方法?
所以……
从神之遗迹回到死海,之后桑老还会在死海中闹事,他得怎么闹事?
兜兜转转以为跳出了圣奴的布局,回过头一看,还在八尊谙和桑老头的谋划当中?
“嘶!”
尽人瞳孔地震。
完全没想到桑老会突然道出这些。
在如今他的视角下,桑老何其之弱?
奥义半圣,随手可灭,较之于五大圣帝世家,更如虫豸一般微不足道。
可弱虫作茧,自缚死海。
今下想的,却是顺势于神之遗迹化蝶,扇动翅膀,在圣神大陆掀起一阵风暴?
尽人猛地看向水鬼。
他却发现,水鬼固然面色有讶,却分明没有大出意外的神情,俨然有所预料。
不是,你们这样,搞得我这个新任圣奴二把手,像是一个局外人啊!
尽人连忙问道:“你们想做什么?”
桑老笑着回头:“我们不谋而合。”
“……个屁!这么大的事情,好说歹说,也得告知我,我需要在其中做点什么,好打配合吧?”尽人眼睛都瞪大了,手足无措,忙将本尊意志切过来应对此事。
桑老笑而不语,在大石头上坐下。
他架起一条腿,手肘拄着,双手十指交叉于胸前,嘴角微微勾勒:
“不需要。”
“万变,不离其宗。”
从天桑灵宫到神之遗迹……
从圣奴无袖到焚琴煮鹤……
徐小受听过太多人嘴里桑老头的故事,说书人的、八尊谙的、香姨的……
直至今日、直至此刻,他才从这微秃的小老儿身上,真正瞧出了点昔日黑暗情报界主宰的决绝与疯狂。
桑老指向神之遗迹灰蒙蒙的天:
“祟阴是一个变数,你们终结了变数。”
他指向尽人召唤出来的空间镜面,指向上边桂折圣山骚乱的人:
“道穹苍是一个变数,你们也改变了变数。”
他指向对面,指向自己的爱徒,指着徐小受:
“你更是一个变数,完全无可预测、无法左右的变数。”
一顿,桑老垂下脑袋,摇头低笑,秃得反光:
“但若无接触变数的心,几十年来烬照的火种不会在五域随机选择,更不会于我一次回灵宫时机缘巧合下选中了你。”
“若无驾驭变数的心,烬照天焚便是你的最终答案,我更不会因你而再去见八尊谙,讨来另一半的十段剑指。”
桑老抬起头,望向灰蒙蒙的天。
重塑肉身失去了黑眼圈的他,眼神看起来其实并无之前那般深邃。
可黑眼圈的深邃是假的,这一刻他目中的深沉,如能装得下浩瀚星河:
“虚空岛百年布局,大势已然如此……”
“白窟如若没有你,则我亲身前去……”
“孤音崖有水鬼筹谋,四神柱更非等你……”
“四象秘境还有人选,你比泪双行更强……”
桑老说了很多个变数,可所有的变数,即便出了意外,还是能在掌控之中。
——实际上如若变数不出意外,那也不叫变数了!
而走到此处,仍在掌控之中的这一局,很明显,随着桑老目光的投来,徐小受意识到……
他,要交给自己了。
“天桑灵宫你拜师一夜,我同你讲了鹅湖与囚笼。”桑老眼含追忆。
“层层囚笼,嵌套结合,便是我想跟你说的大陆五域,天梯圣帝。”
“那时你以石掷湖,石破天惊,我将之当成一个笑话,却付诸美好愿景,希望真能如此。”
桑老说着一笑,摸着还没长出来的胡须,自嘲般道:
“老夫竟也有美梦成真的一天?”
他显然很满意这个徒弟。
哪怕拜师之前、之时、之后,其实也有很多的不尽如人意。
可人生哪有绝对的完美,发展至今日如此,桑老甚是满意。
“而今万事俱备,连道穹苍都算计不了你,我对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桑老重新看回空间镜面,看向桂折圣山: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若不放心,我今日便不会同你道予这些。”
“待得时机成熟……”
桑老从大石头上起身,握了握拳,并没有开出来无袖·赤焦手展露力量。
他还想多享受一下这爱徒塑造的美丽肉身。
“待得时机成熟,我归死海,则是以身入局。”
“万般变化,皆如水东流,顺其自然可。”
“再后的事,便交给你们了。”
徐小受听完张了张嘴,心头五味杂陈,有很多话想说。
他本以为不战,只戏耍爱苍生,自己便立于不败之地。
还能狂刷被动值,慢慢莽被动技,一点点茁壮自己。
不曾想,大势不可挡!
自己走的方向,还是圣奴所趋——石破了湖中的天空,还在湖中!
桑老,更还要在中间搞一些更骚的……
你骚得动吗?
你个区区奥义半圣!
你真以为你是骚包老道吗?
但没开口劝阻,徐小受又想到了那一句“千载难逢”——确实这个时候不骚,万一骚包老道真介入,且立于圣山立场……
桑老见徐小受面色铁青,阴晴不定,笑着摆手:
“不必焦虑,更没有那么急。”
“我还在这里,主动权在我们。”
他指回空间镜面里的圣山,挑动眉毛,说道:
“你也还有时间,只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