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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丁公啊,来,您吃点东西。”
刘赐咧嘴笑着,满脸的谄媚,此刻就坐在那位老者的身边,手里拿着饭菜,眼里满是期待。
刘赐的这个举动,如意看了都得摇脑袋。
刘良坐在不远处,看着弟弟的蠢模样,干脆闭上了双眼,选择不看。
刘赐的那位狱友,便是鼎鼎有名的大儒丁宽,作为长安里博学的大儒,太学里闻名的大贤.这位能拉强弓,披重甲的大儒,在牢狱里还是很能混得开的,除却个别不长眼的,都不会去招惹这个人。刘赐也是实在,招惹一次之后,就化身成为了对方的崇拜者,整日跟在丁宽的身边,开口就是邀请对方与自己前往夏国。
“丁公啊,您得多吃点啊,不多吃怎么有力气上我夏国去呢?”
作为儒家,丁宽这个人其实还是很讲理的。
当初刘赐对他非常无礼,上来就要动手,丁宽直接一拳送他安稳入睡,要不是刘良将他摇醒,怕不是能睡上一个多时辰。
而现在刘赐对他极为客气,丁宽对他也同样变得客气了起来。
儒家就是这点不错,他们面对上位者,尤其是对他们重视的上位者,会表现出极大的尊敬,不像黄老,觉得上位者不好相处,直接就钻进深山老林里修仙去了.当然,对上位者的服从还是不如法家的,但是礼数各方面很周全,法家或许很听上位者的话,但是绝对做不到儒家这般,儒家面对上位者,有着一套自己的礼法,包括如何听对方的言语,如何与对方行礼,如何与对方说话,都有一套自己的东西,这东西会让上位者非常的受用。
比如法家的人遇到刘赐,大概只是行个平礼,然后退到一旁,可儒家呢,面对三公是一个礼数,面对诸侯王是一个礼数,面对皇帝又是一种礼数,就是刘赐将饭菜递给丁宽,丁宽都要按着礼数来接,拜谢。
这种滋味很容易令人上瘾,当初刘邦开国的时候,朝中都是一帮子沛县群贤。
而且学者们也大多是黄老,不在乎什么礼不礼的。
结果就是皇帝跟他的将军在殿内斗殴,还有人敢上来偷偷踹皇帝的屁股,面对皇帝开口就是大哥,还要拉着皇帝的手要求皇帝让自己出征,汉初的庙堂很接地气,朝议就像是地痞开会,大家坐在一起说着话,说着说着就喝上几杯,等会开完了忽然发现还有人在家里睡懒觉没来!还有人朝议一半去了厕所,朝议结束了方才出来。
刘邦就觉得这不太对劲,得改变一下,于是让叔孙通用儒家的礼法给自己指定一套规矩。
在叔孙通让他体验了一把儒家的礼法待遇之后,刘邦开心的大叫:“今天才知道当皇帝原来这么爽!”
然后大汉就有了初步的礼法,皇帝跟将军打起来的事情就不会出现了,可是在汉武帝之前,西汉的庙堂还是很接地气,毕竟叔孙通虽然制定了礼法,可那套礼法不算非常的严格,因为皇帝身边大多都是些浑人,让这些人搞太复杂的礼法,不是很妥当,这使得大汉庙堂一点都不高大上,很不正经,直到儒家全面崛起,制定的礼法越来越多,层层加码。
方才有了后来大臣半夜起身净腹,凌晨就出门,朝议站在一旁,起身说个话都要搞出百般花样,每次上朝跟上刑一般的情况。
现在,刘赐显然就对丁宽的这套礼仪很是上瘾。
刘赐往日里所接触的都是一些公羊,而公羊除却有迷信,神神叨叨的缺点之外,其实在礼仪方面算是比较简练的,不像后世那么丧心病狂,起码人家允许朝臣上厕所,解决正常的生理需求,在后来,这就变成了大不敬之罪。
他们对礼法颇为轻视,因此对刘赐也不是那么的有礼,这还是刘赐头次遇到对自己如此客气的人。
“多谢大王厚爱,只是臣如今乃是阶下囚,如何能跟随大王前往夏国当不起大王如此厚爱.”
“丁公可莫要如此言语,就您这力气,咳,就您这学问,阿父怎么忍心杀了您呢?我阿父这个人啊,他对有才能的人是非常宽容的,就像那晁错,若不是他有能力,他早就被杀了几百次了.”
丁宽没有言语,刘赐又说道:“您实在不该与这些鲁儒混在一起,这些人是罪有应得,他们居然敢教唆我二哥来动我大哥,这不是疯了嘛?也就是我二哥在代,他要是在长安,当场就得把他们的头给拧下来.对了,说起来您可能不信,虽然您也很有学问,但是我二哥更有学问,他个头比您还要高呢,那强弩在他手里跟玩具似的,一只手就能举起来,若是来长安辩论,那也是一把好手.”
丁宽认真的说道:“臣是为了自己的主张而辩论,从未与鲁儒混迹在一起,但是这教唆外王,形同谋反,理当受诛,我没有能及时发现,当同罪。”
“您别同罪啊!”
刘赐叫道:“不知者不罪!您又不知情!”
“反正您别担心,您不会有事的,阿父是讲道理的人,等我出去之后,我就如实告知他,让他将您给放出来!然后您就跟着我去夏国吧,我也是出身儒家啊,我师承公羊寿,乃是公羊学派的立病之人!”
刘良紧闭着双眼,却还是有些忍不住了,“是立鼎吧.”
刘赐也不理会,只是拉着丁宽的手,说起了美好的未来,“我夏国有一千万铁骑,骑士们人人重甲,一人三匹战马,战马浑身都是铁器所包裹的,可谓是天下无敌.”
刘良轻声说道:“这些话,还是等你可以出去了,再说给丁公听吧。”
刘赐有些不服气,“阿父是不会将我关太久的,他只是事情太多,将我们俩的事情给忘了,所以我们才会留在这里,等他想起还有两个儿子待在这里的时候,就一定会放了我们”
刘赐是这么想的,可是也没有想太多,因为第二天来了人,将刘良给带走了.皇帝释放了北地王。
刘赐这下就有些不太理解了,你都能想起三哥在牢狱了,总不会想不起我也在吧??
可刘赐还是安慰着自己,这些都不重要,这次遇到了丁宽这种贤才,能多陪他一段时日,多好啊,反正阿父是不会忘记自己的。
过了几天,果然,皇帝再次派来了人。
当场就释放了丁宽。
此刻,御史府内,袁盎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他是个涵养很好的人,不轻易骂人,可是他现在却有些憋不住了。
坑啊!!!
又一年白干啊!!
私自出国,形同谋反啊!!
大概是看出了袁盎的不平静,刘恒急忙劝慰道:“您不必担心,陛下已经下了令,不公开这件事,也不追求赵王的过错.您是不会因此而受到责罚的,您在赵国做的不错,赏赐还是要给的。”
袁盎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刘恒轻轻一拜,“多谢大王。”
“不必如此,我知道自家这位兄长的为人,这些时日,您也是颇为不易啊这次前来长安,就请多住几日,权当养养神.”
袁盎摇着头,“不可.还是要尽快回去,国内尚且还有很多的事情要操办。”
刘恒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赞许,“当真贤臣也。”
“我兄长能有您这样的贤臣来辅佐他,是他的幸事啊,您也不必担心,御史府内有我坐镇,往后定然不会冤枉了您.”
刘恒虽然没有明说,可袁盎已经听懂了他的意思,有他在御史府,就不要担心会随时掉脑袋。
这对袁盎来说,是个很不错的好消息。
他急忙起身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