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胜败(大章求票)(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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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立心中剧痛如绞。他几乎可以预见到丁奉的悲惨下场,他瞬间想到了童稚的丁奉随自己嬉戏的场景;想到丁奉的母亲,自己的七婶将儿子托付给自己的场景;想到了安丰丁氏与自己同辈的十余名兄弟姐妹,毫无办法地一一折损于乱世的场景。

然而身在死生决于顷刻的战场,这些想法都只是脑海中的浮光掠影而已,甚至不能占用丁立瞬息的时间。在战场上,脑海中只容得下最冷静的判断。

他厉声向左右喝令:“跟我来!往这边!”

靠山崖的那侧终究铺排不开兵力,张辽既已杀进第一道木栅,弓弩手的损伤就不可避免。因此对擂鼓尖石梯的覆盖射击,也不可能维持原来的密度。

这时候,纵使自己带人增援那个方向,也救不了丁奉,也缓急无法恢复弓弩手的队列,只能凭借兵力优势,一步步地压迫张辽。然而如果这样选择,石梯那边怎么办?从石梯不断攀援上来的曹兵怎么办?无法阻断石梯的话,曹兵的数量只会越斗越多,最终多到把己方完全压垮!

因此,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去理会丁奉的死活,而以足够的兵力冲向石梯尽头。

那个位置,完全处于山道下方曹军上百名弩手的射击范围。在那里作战,死伤就会很惨重,但如果能够不惜代价、不计死伤地迫退彼处曹军,就等于掐断了曹军登上台地的唯一通道。

这样一来,除非张辽及时抽身折返,否则就会被包围在台地上!

没错,丁立瞬间再度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能够在最短时间内迫退石梯尽头的曹军,封堵住曹军后继增援的通道,那就能够将张辽围困在台地上。

为此,哪怕流再多的血,都是值得的。只要能把张辽围住……任凭此人勇猛,台地上一千多名将士齐上,只需一人一刀,就能把他剁成细细的肉糜!

杀死张辽,为小将军复仇!为所有人复仇!

丁立在心中咆哮着,与仓皇后撤的杨肃等人撞击到了一处。

与此同时,丁奉根本没有注意到周边的情形。

像他这样的年轻武人往往对自己的勇武抱有过高的信心,又有太多斩将杀敌力挽狂澜的梦想。虽然此前已在张辽手下吃亏受创,但强烈的斗志熊熊燃烧着,催促着这个年轻人,让他毫不犹豫地再度向前。

厚背阔刃的短刀如电光般落下。

张辽的侧闪看似并不快捷,动作幅度也很小,却恰好避过丁奉的全力一刀。当刀光擦着张辽的鼻尖掠过时,他单手翻腕,铁枪的锐利尖端带起一道银线,无声无息地刺向丁奉的咽喉。

丁奉在间不容发之际反应了过来,他大叫着推刀格挡,同时猛然撤步。

“叮”的一声轻响,两把武器交错而过。丁奉的右肩膀上现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可怕伤口,血如泉涌。

张辽微微有些失望,这翻腕一枪他本是十拿九稳必取性命的,孰料对手的反应比自己预想的快出一线。不过,受了这样的伤,至少这条胳臂两三个月里别想抬起来了,想来这敌手只有败退一途……下个瞬间,他忍不住“咦?”地惊叹一声。

这年轻人着实勇悍。他竟然刀交左手,再次扑来!

丁奉舍生忘死、奋勇向前,他的部属们也嗷嗷喊叫着,一起蜂拥而上。

丁奉毕竟受创不轻,脚步稍有踉跄,已被数人越过。

一名什长急奔几步,挥舞长刀,跳起下劈;另一人持枪直刺。

张辽略压低身体,短枪的枪尖反而猛地抬起,戳中了那跳劈的什长;不待身躯落下,便已令其毙命。同时,张辽向右侧急闪,避过长枪的戳刺,这时他刚把铁枪拔出,随即反手发力,以铁枪另一头的锋刃疾刺过去。待到半尺长的枪尖完全没入对手胸膛,张辽又一脚飞踢,将之踢得凌空飞起。

连杀两人不过眨眼间事。

簇拥着张辽的曹军将士们齐声呼啸,士气愈发高涨。张辽冷笑一声,待要向前斩杀丁奉,再彻底摧毁这条栅栏沿线的防御……忽听身后的将士惊骇大喊:“将军,看后面!看后面!”

张辽心中一跳,急忙回头,却见大批贼寇突然翻越栅栏,狂呼乱喊向前,原本尚在鏖战的杨肃等人已经抵敌不住,连连退后。

贼寇们的胆量和韧劲都超过了张辽的预判,他们竟然反击了!他们完全不理会渐渐混乱的第一道栅栏防线,反而纠合力量,发起了反击!

杨肃很是勇猛,与他一同作战的也都是曹军中的健者。但归根到底,因为张辽把人手两分,每一路都只有十几、二十几人罢了,还每时每刻都在折损之中。而石梯又太过狭窄,纵使飞来的石块和箭矢大大减少,后继的兵力终究只能两个两个的攀登上来。

当敌人不顾一切地发起反击,杨肃支撑不了的。

杨肃败退以后呢?张辽立刻就明白了,贼寇在击溃杨肃等人以后,必定会将战线一口气推至石梯的尽头。那样的话,自己和自己带领的这些人,就将陷入贼寇的重重包围!

分明距离胜利只差一线,为什么突然会变得这般狼狈?张辽忽然觉得,自己就如同竭力挣扎的蚊蝇,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一张天罗地网覆盖下来!

没有必要多想,没有时间犹豫。

既然如此,只能撤退,要立即撤退。稍有延误,只怕自家性命要丢在这片狗日的台地上!

张辽大声叫喊着,让将士们先翻过栅栏去,随即狠狠地瞪了丁奉一眼,转身撤退。

但张辽马上就后悔了。

这种你死我活的关头,自己凭借的只是以威势压人,怎么能退?哪里又能轻易地撤退?

他稍微一退,丁奉等人的气势随即大涨。

当丁奉带着浑身的鲜血挥刀前指,聚啸在深山大泽中不服王化的野人们纵声喊叫着,挺着枪矛刀剑步步紧逼。

这数十年来百姓死亡如蝼蚁的乱世,这数十年来残忍而绝无人性的压榨、摧残和侮辱,早已经把这些男子锤炼得如同钢铁。他们不会轻易退缩,不会轻易畏惧,虽然他们并没有像冀州、并州、青州、豫州的那些贫苦同伴那样一次次掀起反抗,但当所谓朝廷的兵马前来征讨时,他们每个人都能让敌人知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栅栏尽处位于起伏的山石间,进退本就不便。当敌人们舍生忘死的逼近,张辽眼前只剩下密集的武器,就像是一面横生荆棘的城墙般压了过来。

这时候,纵有千般万般手段也无从施展,纵有泼天的勇力也没有发挥的余地,在他身后数步就是栅栏,可张辽甚至连跳过栅栏的空间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