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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十七年,岁末,腊月隆冬。
李世民御驾亲征,在辽东染病,于十一月回洛阳休养,在洛阳养病一月,在孙思邈的医治和李恪众人的悉心照料之下,病况终于有了起色,渐渐地痊愈了。
洛阳虽是东都,但毕竟不比长安之重,不是正都,天子和太子都离朝已久,终究还是要还朝的。若是依李世民的身子而言,自然是开春后暖和些再还朝最好,但时近年关,国都不可无君,就在李世民病况好了大半,起居无碍后,便起驾还京了。
天子还朝,动辄数万大军,仪仗前后绵延数里,有右威卫大将军席君买领军在前开路,左监门卫大将军张世贵在御驾旁随扈,而李恪则随李世民一起坐在御驾之内,顺带照看着李世民。
“长安在望,父皇即将回宫,怎的父皇的神色似乎有些沉重。”李恪坐在车厢中,看着身旁的李世民,关切地问道。
李世民回道:“为父在想该如何处置李元昌、柴令武一众的事情。”
李元昌和柴令武谋逆是大半个月前的事情了,按理说是应当即时惩处的,但李恪考虑到了那时李世民的身体状况恶劣,还有事情涉及到李承乾,不便假手旁人,故特将此事压了下来,先将叛逆一众扣押,待李世民年末还京再行处置。
李世民虽然这么说,但李恪知道,李世民会如此担忧,绝不会是因为李元昌他们,李世民马上得国,绝不会如此优柔寡断,一个异母兄弟,一个女婿,一个爱将,还不至于叫李世民失态,真正能叫李世民如此难做,摇摆不定的只有他的妻儿。
叫李世民如此忧心的不是因为他进京要见这些叛逆,他是担心从这些叛逆口中听到爱子李承乾的名字,确定李承乾也曾从逆。毕竟李承乾此前虽因谋逆被废为庶人,流放黔州,但李世民的心里却从没有真正忘记过这个长子,还时常记挂。
李恪道:“父皇想必是在担心兄长,此事父皇放心便是,申国公出发也有些时日了,很快就会带着兄长的消息回来,儿臣相信兄长这次是清白的。”
李世民也知道李恪猜到了自己的意思,笑道:“担心承乾的又何止朕一人,你不是也是如此吗?李元昌一众死不足惜,若非你担心承乾,又何必力主要待朕回京后再处置柴令武、李元昌等人呢。”
李恪听着李世民的话,也不禁笑了出来,回道:“儿臣自问做得小心了,不想还是被父皇猜了出来。”
李世民道:“李元昌、柴令武,局势奸邪小人,无信义可言,此番被拿下,为求立功自保,难免会有胡乱攀扯的可能,会强拉承乾下水,你这么做是在保护承乾,你做得很好。”
李恪道:“儿臣正是此意,李元昌和柴令武犯得是谋逆死罪,打的又是皇兄的旗号,若是由旁人去审,无论是李元昌为了减罪,还是审问之人为了求功,都有故意祸连兄长的可能。普天之下,除了父皇和儿臣自己之外,儿臣不放心任何人审问此案。”
李世民听着李恪的话,眼眶竟微微有些湿润了。
李元昌以李承乾为旗号谋反,一开始连李世民自己都有些相信了这种可能,唯独李恪一直坚信李承乾不会从逆,还不断地开导李世民,这等兄弟之情,李世民岂能不感欣慰。
李世民拉过李恪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轻轻拍了拍,感叹道:“恪儿说的是,咱们天家父子手足之情,岂是旁人能够知晓的。”
李恪道:“父皇说的是,兄长虽曾犯不可饶恕的过错,但已收到了应得的惩罚,除此之外,儿臣绝不允许任何人污蔑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