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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饶过我父一条残命,我娘落胎了,命在旦夕。”
“饶过傅廷?”尹茂山眉毛竖起,厉眸散发出凌烈灼焰,一眸间的杀意煞气,令人不寒而栗。
“傅君悦,我出招之时决定,如果你能化解了我的嫁祸之招,如果傅晓楠能打了胜仗回来,我便只治傅廷与傅氏,放过你傅家其他人,如今……你别不识好歹,若不是看在我的丫头份上,你傅家我势必要满门斩杀的。”
出征前他就知道傅晓楠肯定能打胜仗的,最严密的部署,最精锐的兵士,出其不意攻敌不备,他将立功的机会交给傅晓楠,其实就已经要放过傅晓楠与傅君悦了。
“将军言下之意,不牵连我与晓楠,那为何晓楠……”
“无知小儿。”尹茂山冷声道:“傅晓楠失踪,你以为是我所为?私仇是私仇,公事是公事,我不会拿我出生入死的虎威军的将士的性命开玩笑。我已派了人到处寻找了,此仗晓楠居功甚伟,生擒了鞑子大王,灭了鞑子王族诸人,边境自此永得太平,我已上旨为他请封并州督抚。
傅君悦,我避过监军,私自派兵,朝廷的重责必定随后到来。府里的下人遣散得差不多了,你傅家送来的那个人不肯回去,我获罪后你把她接回傅家吧。我的丫头甚合我眼缘,还望你善待她。”
尹茂山言下之意,竟是交待后事,也且毫不避讳自己与监军之间的矛盾,傅君悦僵住,停了一会道:“将军,你当年如果对夫人情深意重,就不该与我姑妈还有了孩子,你的夫人下药毒杀我姑妈的孩子,难道就没有错?”
尹茂山大笑,泪水从深眸中滑落:“阿秀何错?她只不过想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别跟我说阿秀也对不起你姑母,不错,阿秀是下药使你姑母落胎致不孕。可是,拜堂之前,我母亲以病体将亡逼我娶一门当户对女子为妻时,我本是拒不同意的,是你姑母跟我说,愿意与我假拜堂成全我和阿秀。情非得已,我又听她如此通达,方答应了我母亲,也跟她言明我不会与她有夫妻之实的。稍后,我会将我尹家家产全部赠与她,许她另嫁。那时我母亲已病入膏肓,母亲故去后,我完全能作得了主的。可她怎么做?她在我母亲给我下药时配合我母亲,致使我酿成大错。当日她说她也中了药物,羞愤欲绝,我信了,如今看来纯是狡辩,巧言令色。
若非这错,我何至于与阿秀生离死别?那时,阿秀得知我竟与你姑母有了床第之欢,几欲寻死,不肯原谅我,其后你姑母更是有了身孕,我无颜呆在阿秀身边,才离家从军……哪知这一别,竟是阴阳永隔……”
原来还有这样的隐情,傅君悦愣住了。如此说来姑母成亲前与尹茂山竟是认识的,也是喜欢尹茂山的,只是尹茂山与阿秀情深,便假意成全他们先图谋得以嫁入尹家,然后……
尹茂山说出当年隐情,心下甚是悲戚,冷扫了父君悦一眼,拔足朝屋里走去,口里道“你进来。”
“傅君悦,你看看,我的阿秀死时才二十四岁,风华正茂的年龄。”尹茂山指着墙上文秀的画像,决然冰冷的眸子盯着傅君悦:“我的女儿被他们烧死时才七岁,我连面都没有见过,你让我怎么放过你的父亲?”
傅君悦什么都没有听进去,他的眼睛看不到墙上那个含笑凝眸的女子图像,他直直地盯着那幅红梅傲雪图——这图跟梅若依那方绣帕上的图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傅君悦被这突如其来的发现击垮,毫无抵御之力。他的视线呆呆地盯着那梅花图,整个人如同浇铸了一般,作不出一丝反响说不出一字半句。
尹茂山随着傅君悦的视线看向那幅红梅图,悲愤地道:“这是我亲绘的,雍州我尹家梅苑里的一棵老梅树。与阿秀朝夕相伴的日子里,我在梅树下武枪,她在一边刺绣,我画梅花图时,她给我研墨调颜料……”
雍州尹府里的老梅树!这样的梅花图是尹茂山亲手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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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阳光比任何时候都清新灿烂,那斑驳的光线映照在长满嫩芽的枝丫上,似乎隐约可听到蓬勃的生命成长的声音,傅君悦恍惚地行走着,只觉得自己站在这温暖和煦的阳光的边缘,身体里充斥着任何温度都无法融化的清冷孤寂。他不知自己该怎么办?一切的思绪都停止了,只剩了茫然,剩了撕心裂肺的疼痛,剩了让人崩溃的绝望。
尹茂山的话炸雷般在他耳边一遍遍回响。那声声遣责似一个个粗粗的钢钉打进他的心口,阻住了所有的血液回流。
“你的姑妈,那个表面上温柔贤慧的女人,她与你父亲一起勒死我的妻子,她纵火烧死我的女儿,她与你父亲巧月合谋,抱回来不相干的孩子冒充我的儿女。傅君悦,你叫我如何放过他们?若非我用计迫使巧月说出一切,我一辈子被他们蒙在鼓里了。我的女儿,被他们烧死那年才七岁,梅儿,我的梅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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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假山阻住傅君悦恍惚的脚步,他倚到假山石上,傻傻地摸出怀中那块火焰般的帕子,一模一样的红梅傲雪图,傅君悦眼前,手里的红梅缓缓地与尹开山书房墙上那张红梅图重合。
那方梅花帕子烈火般灼烫他的手,傅君悦素常修-长挺-拔的身姿此际佝偻虚弱,他脱力地呆呆地靠在假山石上,绚烂的阳光照在那张雅致至极的脸上,描画出动人心魄的俊美,从那张美到极致的脸透出来的气息,却是死亡一般的绝望。
梅若依?尹若梅?
依依,其实就是尹茂山的女儿尹若梅,她记得自己的身世吗?肯定记得!雍州,那一年她无缘无故跑去雍州,就是回去寻爹!
绝望如洪水将傅君悦吞噬。自己的父亲,是依依的杀母仇人!这个想法如一把利刃剜着他的心,心口的血在无声无息地汩汩滴落。作者有话要说:故人有些激动得不知怎么说好了,昨天又收到三颗地雷,心里很激动~这篇文给了我太多的惊喜与感动,留言比以前多了很多,朋友们很热情地留言支持我,很细心的看文指出哪里不合适,谢谢大家!谢谢!谢谢gao13733468697,谢谢,谢谢两位的地雷,你们都投了那么多个地雷了,故人真的有些过意不去,不知怎么表达我的感激~谢谢!感谢厚爱!感谢感谢!!!
共君沉醉
父亲竟是依依的杀母仇人!
傅君悦死死地攥着山石,血,从掌心渗出,一滴一滴洒落,他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痛楚,皮肉之痛如何比得上心头的刺痛?他的的心被掏空,身体已麻木……
太阳从东南方移至半空中,再缓缓地往西而去,然后沉沉坠下,晚霞染红了大地,傅君悦无知无觉地靠在假山上,一动也不动,他的身体保持着上午那个姿势,眼睛涣散无神地看着前方。这一天,他的心口先是被扎上一刀,然后骨头被拆卸,肌肉被无形的车轮辗碎,剧痛过后,他又被丢进冰窖里。
依依!他捧在手心里疼着的人,她一直瞒着他,她受了多少罪?她的心被怎么样的折磨着?引起自己误会的到并州后的反常,是因为,她到并州当天就发现,自己的父亲就是她的杀母仇人!
傅君悦狠狠地攥着自己的头发,自己太不关心依依了,在她受尽管折磨之时,自己竟然还误会她,这么多天过去,依依是怎么捱过去的?
月亮升到半空中,温柔地照着大地,夜空下的一切仿若披上轻纱,夜露打湿了傅君悦的头发,梆子声一遍遍响过,当月儿隐去,黑暗完全侵袭整个大地时,傅君悦终于直起身体,拖着麻木的毫无知觉的双腿朝清风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