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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杂城市里的生活一样可以过得很单纯,工作,吃和睡,如此而已。一段忙乱的适应期后,接下来就是麻木的重复。
“阿笙啊,我到处找你。”
默笙刚踏入杂志社,就听到老远的有人在喊。
“老白,有什么事情?”
老白其实很年轻,是杂志社的另一个摄影师,姓李,因为老说白字所以大家戏称他老白。他哄明星很有一套,所以杂志封面人物的拍摄都由他负责。
“我老婆要生了,明天帮萧大模特拍照的事能不能麻烦你?”
萧筱?默笙有点为难。“我是没什么问题,但听说萧筱的脾气很怪,不是熟人根本不配合。”
老白也想到了这一点,想了想说:“这样吧,你先去试试,如果实在不行再叫我。”
第二天,当默笙见到冷艳动人的萧筱时,她完全呆住了。她对国内的明星不熟,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萧筱的照片,不知道她竟然……竟然跟她大学时代的好友长得那么像。
可她的好友是那样一个纯朴而笨拙的农村姑娘,眼前的人却跷着修长的钰腿,抽烟的动作熟练而妩媚……
默笙不敢认,也许只是相像的人罢了。
可萧大模特眯着眼瞅了她一眼,踏着优雅的步伐走来,停在她面前。
“怎么,不认识我了?”
“……少梅?”
“呵!”她讽刺地轻笑一声。“可不就是我。”
“阿笙,你跟萧筱认识?真是太好了。”一起来的同事兴奋地说。
“大一的时候她是我的上铺。”
“大学里的上下铺可是最要好的。”萧筱的经纪人也凑上来说。
“不是要拍照吗?快拍吧!”萧筱不耐烦了。
她真的变了好多!默笙一边拍照一边想,镜头下的人不再是那个笨拙得可爱的少梅,那么她是谁呢?
也许谁都不是。一个好的摄影师能够摄取镜头下人的灵魂,而默笙捕捉不到萧筱的灵魂,也许是她功力不足,更也许是镜头下的人根本没有。
萧筱很空洞!一种让人无力绝望的空洞,也许正是这种空洞才使她红得发紫。
拍完一组,萧筱挥挥手。“今天就到这吧。”
“可是萧筱,下面还有……”她的经纪人急切地说。
“就到这儿。”萧筱毫无余地地说,转头对着默笙,“我们去喝杯咖啡。”
“久别重逢应该喝酒,可惜最近我的胃出了问题,只好喝咖啡了。”
“呃,喝咖啡很好,或者你应该喝点牛奶。”默笙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有太多太多的事想问,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身体比较重要,节食也要有尺度。”默笙找些不着边际的话说。
“我从来不节食。”萧筱似笑非笑。“我酗酒。”
“少梅!”默笙惊愕于她一副自我厌恶的神色,激动地握住她的手,她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萧筱反射地甩开她的手,默笙一愣,气氛尴尬而沉默。
“你变了很多。”半晌默笙涩涩地说。
“是的,还记得大一的时候我暗恋过一个人吗?”萧筱冷漠地叙述自己的故事。“有一天我告诉他我喜欢他,他接受了,但他不爱我,然后少梅死了,我现在是萧筱。”
三言两语,蚀骨穿心。默笙一阵心痛,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过了一会,萧筱冷讽地说:“你倒没怎么变,还是一副虚情假意的样子。怎么舍得从金光闪闪的美国回来的?”
这话多少伤了默笙,但想一想毕竟是她理亏在先。当年一声不吭就走了,七年杳无音讯,是她对不起她们的友情。“那时候,我是走得太匆忙了……”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萧筱打断她。“这些话你应该向何以琛说。”
何以琛?怎么会扯到他?默笙想起那日他和以玫俪影双双,“我想他并不在意……”
“不在意?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无情无义没心没肺?”萧筱的声音激动起来,“你刚失踪的那几天,他找你找得快要发疯,后来干脆整天在宿舍楼下等,可是他等来了什么?”萧筱目光冷冷地指责她。“来了几个人把你的东西都拿走了,然后告诉他告诉我们,你已经去了美国,可能永远不会回来。”
“默笙,你真狠。”萧筱顿了顿说,“我永远忘不掉他当时的样子,仿佛一下子被掏空了,绝望到了极点,叫人都不忍心看,他是那样高傲的人,居然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默笙听得浑浑噩噩,这些事情真的发生过吗?
“也许他是内疚……”
“赵默笙,抛弃他去美国的是你,该内疚的也是你。”
“少梅,你不明白……”
“我有眼睛会看。”
默笙停住不说了,所有的人都以为是她抛弃了他吗?明明不是啊!
明明是他说那样的话……他说他不想再见到她,他说他宁愿从来都不认识她,他叫她滚得越远越好……
明明是他!
告别萧筱,默笙走在初夏的街道上,脑中仍回响着萧筱的话。
“他后来一直一个人……何以玫?她不是他妹妹吗?”
他们竟然没有在一起,那她当年离开又是为了什么?
他又是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摊开手掌,掌心里稳稳躺着的纸片上写着“袁向何律师事务所”的地址。
萧筱说:“也许你需要。”
她不是特意来的,她只是路过。可她毕竟已经站在“袁向何律师事务所”里了。
接待她的小姐抱歉地微笑:“何律师不在所里,请问你有预约吗?”
默笙说不清自己是失落多些还是轻松多些。“没有。”
“那你有什么事情吗?我可以帮你转告,或者……”小姐看向时钟,“你在这里等一下,何律师也快回来了。”
“哦,不用了,我下次再来。”默笙走出两步又回头。“这是何律师的钱包,请你帮我转交给他,谢谢。”
这就是结果吧。
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阿笙,你在国外工作和国内工作感觉有什么不同?”快下班了,杂志社的人也无心工作,闲聊时突然问起。
“呃。”默笙四处张望一下,见头头不在,“薪水高很多。”
希罕!吃不到葡萄的同事们立刻鼻孔出气表示不屑。
“你在那边有没有受到歧视?”
“多少吧。”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在意的,香港人还不是看不起大陆人!”大宝从香港回来后感受颇深。
“当自己真的遇到就不会这么想得开了。有次我老板就当着所有同事的面说中国没有真正的艺术家。我一听气极了,从来没有那么真切地感觉到自己是中国人,当场就指着洋老头的鼻子说,你懂什么中国艺术,我们中国人玩艺术的时候你们美国人还不知道在哪里混呢。”
“真猛!有气节!”同事们纷纷拍手,赞口不绝,然后一齐问她:“后来你是被什么借口炒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