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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锣声在黑夜里传出去很远,唤醒了沉睡的村庄,无数灯光点亮,吕家村醒了过来,活了过来!
咣——咣——
吕冬继续用破鞋敲锣,同时思考后续怎么做。
“谁敲锣!”东南边有吼声:“谁在敲锣!”
吕家村就在河边上,村北与河上值守的,已经有人跑了过来。
其中有铁叔。
“冬子,你敲锣干啥!”铁叔沿着河堤而来:“这事不能闹着玩!”
吕冬见陆续有人过来,使劲喊:“大坝北边落三合土了,我和文越亲眼见的!”
一直没来得及关注时间,吕冬特地问了下走在前面的一个本家叔,得知还不到十点半,多少松了口气,记得大坝是凌晨三点半塌的。
二三十条农家汉子迅速聚集过来,有人睡眼朦胧,有人暂时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坝上有点乱。
李文越的喊声这时传来:“三爷爷来了!冬子,三爷爷来了!”
众人一下找到主心骨,手电光圈和目光齐齐转向那边。
李文越紧跟着个短发老头一路小跑,老头身体硬朗,撑起的确良衬褂的腰背笔直,跑起来平稳有力。
他最醒目的是那两道剑眉,尽管染上点点白霜,却仍旧浓密,吕冬每次见到,都莫名想起电影里的九叔。
老头顺着过道大步上了堤坝,众人纷纷打招呼。
“三叔!”
“三伯!”
吕冬也喊道:“三爷爷。”
“嗯。”
这是吕家村村高官吕振林,同辈堂兄弟中排行第三,从吕冬记事起,就对他家帮助极多。
“啥情况了?”吕振林一开口,其他人自觉住嘴。
这不是多说的时候,吕冬赶紧接话:“坝北边二十多米,有一段堤,刚才连着往下落三合土。”他着重说道:“文越也见了。”
吕振林目光转向身边,李文越赶紧搭话:“我和冬子亲眼所见。”
周围的气氛一下凝滞。
吕冬不再是十八岁的冲动少年,不会为众人更相信发小的话有意见。
话说回来,这也是他前十八年打架斗殴、各种不靠谱作的。
在场的所有人,哪怕是年龄最大的吕振林,全没有实际抗洪经验,但吕振林必须稳住人心:“值夜的,回各自地继续守着!都给我睁大眼!”
没人反对,包括铁公鸡在内,赶紧回各自岗位。
吕冬小声说道:“让铁叔留下?他鸡场隔着近,工具多。”
吕振林瞥了吕冬一眼,略带诧异,却没计较,直接说道:“建斌,你留下!”
李文越看向吕冬,转性了?以前不添乱就烧高香!
吕振林继续说道:“其他人等着。文越,手电给我。冬子,建斌,建设,你仨跟我过去。”
吕冬把铜锣递给李文越,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
来到之前的地方,吕冬手电往下照,同时提醒:“各人隔远点,别集中!”
吕振林距离吕冬一米远停下,往下看的同时,说道:“听冬子的。”
铁公鸡加快速度,到了吕冬前面两米,吕建设落在最后面。
手电光圈下,这段河堤靠近水面的地方,不算多的三合土碎渣,像时下时停的稀疏小雨一样落进河里。
“好像没大有事。”吕建设在后面嘀咕了一句。
吕冬赶紧扯道:“上面落渣,说明水下都泡开了。”
这话当然是根据记忆瞎蒙的。
铁公鸡的养鸡场就在不远:“可不敢赌。”
吕振林不懂水利,上一次修河是五十年代,太遥远了。
今次,去镇上开会时,只是说上游放水,各村重视防洪,但怎么重视怎么防,几十年没经历过洪水的人,也不清楚。
“要查看清楚!”吕振林说道:“全村老老少少一千多口子……”
谁都知道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但没专业的人怎么办?
吕冬好歹看过些98洪水资料,还跟父老乡亲和兵哥哥们奋战数天挺过了19年利奇马台风,虽然最后输给了下雨就闹洪灾的高速路桥洞子,但矬子里面选高个,也算有点经验?
这也不是谦虚顾虑的时候!
“三爷爷,我这两天看电视,南方也开始发大水了。”吕冬找到能说得过去的理由,以增加可信度:“新闻有说过大堤快出事时的预兆。”
吕振林不相信吕冬这个不靠谱的,但相信新闻:“你说!”
他不懂,但他有判断能力。
吕冬先指了下堤坝外侧的斜坡:“专家说,河堤出事前,一般会渗水或者管涌。”
吕振林隐约有点印象,好像在电视上看到过,吩咐:“建设,去喊几个人,仔细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