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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这么热闹,终于把吴氏他们给惊动了出来,其中就有被郑文浩砸塌了篱笆围墙的这个院子的主人家。
他们原本一家子都去了隔壁郑丰收家看能不能帮上点啥,没想到一回头,自家的篱笆墙都倒塌了,一个黑瘦的小子在院子里滚了满身的鸡屎,而原本在院子里自由自在觅食的几只鸡却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这户的女当家顿时竖起眉毛怒了,混账东西,吓坏了她家的鸡,不会下蛋了谁来赔?
看到这么多人出现的时候,云萝就已经停止了抽打的动作,而郑文浩虽然能暂松一口气,却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更逃不到哪里去。
云萝扔下手中的竹条,主动跟女当家说道:“婶子,我把你家的篱笆弄坏了,抱歉,我会把它们修好的。”
这婶子的脸色顿时缓和不少,又看了眼趴在地上的郑文浩,迟疑道:“这是文浩吧?他又干啥了,让你这么抽他?”
她下意识的就以为肯定是郑文浩又做了什么混账事,才会遭到这一顿毒打,瞧他现在满身鸡屎腌臜的。
云萝抬头跟吴氏说道:“云梅从山上摔下来是因为被郑文浩追赶,至于郑文浩为什么追赶云梅,是不是云梅看到了他们正在做的什么坏事才慌张逃跑的,我还没问出来。”
吴氏愣了下,所有人都愣了下。
很快,吴氏从怔愣中回神,便见她的脸色迅速扭曲,焦躁的原地转了两圈,忽然也从篱笆中抽出了一根竹条,然后劈头盖脸的朝着郑文浩打了下去,“小畜生,混账东西,又来害我家小梅,你咋不去死?”
新一轮的殴打与惨叫再次拉开帷幕,这一回,连这院子的主人家都不在意自家院子被弄得乱糟糟的了,等到吴氏抽了好几下之后才一群人“呼啦”的围了上去将她拦下,七嘴八舌的说着:“可别再打了,你还真想把他打死了不成?”
“为这种混账小子气坏身子不值当,云梅可缺不了你的照顾。”
“还是先问问清楚他到底为啥要追赶云梅吧,可别是这些混账东西又凑在一起干了啥坏事。”
郑丰谷也不惧郑文浩的满身腌臜,过去将他拎了起来,气得满面涨红,“小畜生,你又干了啥混账事?”
郑文浩遭了连番狠打,此时已经哭得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搅和着黑黑白白的鸡屎,真是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他本就不是个多坚强的人,别看是个小流氓,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干,但这些并不能掩饰他其实是个软骨头的本性。
面对这些气势汹汹的大叔大婶,其实主要还是云萝和吴氏刚刚给他造成的阴影有点大,他哭哭啼啼的就把所有的事情都给交代了。
听完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目瞪口呆,拎着他的郑丰谷更是将他用力一扔,怒喝一声:“畜生!”
若非这不是自家亲儿子,他真恨不得再扇上两个大耳刮子。
事情很快就惊动了老屋那边。
其实云梅被浑身血的从山沟里抱回来的事情,老屋那边早已经听到了风声,但这件事竟然跟郑文浩甚至是家里的其他两个人都有关系,却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农忙假期已经结束,郑丰年和郑文杰都已经各自回到学堂书院里,李氏带着小女儿也跟去了镇上,至于郑文杰的媳妇屠六娘,自从小产在老屋坐满小月子,她就不顾身上的鞭伤,只闹腾着要回镇上,之后再没有回村。
老屋就只有老两口带着一个闺女和两个孙子孙女过日子,郑大福天天一大清早的就出门到田里去查看新插秧苗的生长情况,查漏补缺,是否缺水,还要把田坝上新长的野草削除,总有干不完的活。
常年弓着背干农活,郑大福的肩背已经弯曲,这几年尤其驼得严重。
他刚从田里回来,听说老三家的小闺女出了事,就随便把身上的泥掸了掸想要出门去看看。
刚走出门口,迎面就遇上郑丰谷扯着满身腌臜的郑文浩大步走来,郑文浩则被拉扯得跌跌撞撞,身后还跟着气势汹汹,一身沾血的衣裳都没来得及换下的吴氏,还有几个或帮忙或看热闹的乡亲。
郑大福莫名的心里忽然一个咯噔。
“不是我干的,真不是我干的,是小兰,对,就是小兰,她恨小姑抢了她的东西,就故意让小姑听见她说在山上看见了两棵野葡萄树,特别的甜,还要学二叔家做葡萄酒挣大钱,把小姑骗到了山上,又让我找个人在山上等着,说事成之后给我一百个大钱!我们刚把小姑打晕,云梅就忽然出现在了那里,看到我们就跑,我没想害她的,只是想让她闭嘴不要把看到的事说出去,谁知道她会突然跌倒滚下山去?”
这是被云萝和吴氏连番殴打之后,在郑丰收家隔壁的院子里说的,到了老屋,当着郑大福和孙氏的面,短短的时间让他稍稍恢复了些许胆气,就开始支支吾吾的,但有吴氏在旁虎视眈眈,又有从没发过这么大火气的郑丰谷压着,该说的话他终究还是全都说了出来。
郑大福听得浑身抖索,孙氏更是“嗷”的一声就朝他扑了过来,挥拳死命的捶打着,“丧良心的畜生啊,你们把玉莲咋样了?玉莲,玉莲啊!”
没人上去拉扯阻拦孙氏对郑文浩的殴打,即便这个小子现在看上去真的已经十分凄惨了。
郑大福坐在凳子上,双手、嘴唇都可见的剧烈颤抖着,忽然重重的长舒出一口气,似乎一下子就把胸腔里的所有气息都一次出完了,然后整个人紧跟着往地上滑落了下去。
“爹!”郑丰谷从始至终一直都在关注着老爷子的反应,见此也是吓一跳,连忙奔上前将软了身子的老爷子架住,又与帮忙的乡亲七手八脚的把他抬到了床榻上,“爹,我已经请乡亲们上山去找玉莲了,你宽宽心。”
郑大夫是刚才跟着一起来的,就防着老两口可能会受不住刺激倒下去,第一时间就给郑大福施了几针,让他缓过那口气,等到呼吸逐渐平缓过来,就跟他说:“老哥哥,你现在可不能倒下,玉莲现在还不晓得是啥个情况,你倒下了让她咋办,让嫂子咋办?”
郑大福一把抓住他的手,嘴上含糊的吐出几个混沌字眼,面上越发焦急。
“别急别急,郑丰谷已经请人上山去找人了,很快就能把人找回来的,你也是刚才太急了现在还没缓过那个劲儿来,把劲缓一缓,很快也会好的。”
其实是有了中风的迹象,要不是他跟着过来第一时间给他救治,现在怕是就已经中风了,就算如此,等他彻底缓过这口气,身体肯定也大不如前。
但这样的话肯定不能直接跟郑大福说。
孙氏现在也顾不得捶打郑文浩了,站在床前哭,“丧良心的,这是不把我们两个老不死的折腾没了都不甘心啊!”
袁氏坐在门槛上有些使不上力,闻言却反唇相讥道:“娘这是怨我们没把事情瞒下去气坏了爹?其实就应该当做啥都不晓得,也不用管小姑的死活才对?”
孙氏的哭声顿时一噎。
郑丰谷回头有些严厉的瞪了吴氏一眼,吴氏倒是闭上嘴了,心里虽依然满腔愤恨,好歹不敢再刺激老两口,还有点纳罕,没想到老实厚道的二哥发起火来,很是让人瘆得慌。
在郑丰收家里,刘氏和云萱小心的给云梅把身上的脏衣服都换了下来,又端来热水给她简单的擦拭一下,然后坐在床边看着气息奄奄的侄女儿,禁不住叹了口气,“这是作的啥孽?”
云桃将脏水泼在院子里,回头见双胞胎乖乖的坐在屋檐下,而云萝则面无表情的被包围在双胞胎中间,也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三姐。”她走了过去,“小梅她会没事的吧?”
云萝抬头看着她,这个在堂姐妹中最鲜活率直的小姑娘,此刻却红着眼眶满脸忐忑,似乎连问她这一句话都已经鼓起了所有的勇气。
而对于她的这个问题,云萝却说不出能让她安心的话。
斟酌一下,她对云桃说道:“小梅伤得太重,能活下来已是万幸,即便痊愈之后也有很大可能会留下后遗症,至少要仔细的调养几年。”
云桃飞快了眨了几下眼睛,硬是将眼泪给憋了回去,忽然咬着牙恶狠狠的说了句,“大伯一家全都是祸害!”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郑丰收飞奔了进来,头上的草帽早已经歪了,连脚下的鞋子都跑丢了一只,一进来都没看清人就先大声喊道:“小梅咋了?”
他现在是茶园的一个小管事,今日原本在荒山带着几个人种茶树,邻居找到他都费了不少的时间,以至于现在才终于跑回了家来。
除了知道云梅掉下山沟伤得不轻,其他的事情他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看到床上紧闭着双眼气息微弱的小闺女,郑丰收呆怔了好一会儿,然后眼眶也红了。
转头在屋里看了看,只看到二嫂和侄女儿在看顾着云梅,便问云桃:“你娘呢?小梅都这样了!”
云桃当即巴巴的将事情全都告诉了他,未了还拉着郑丰收的手眼泪汪汪的说道:“六爷爷和三姐都说小梅伤得太过能活下命来就已经不容易了,以后怕也是会体弱多病啥的,娘现在拉着郑文浩到老屋去了,二伯也陪着一块儿去了。爹,你要给小梅做主,不能再轻易的放过郑文浩那个混蛋了!还有大姐,罪魁祸首就是她!”
郑丰收听得是气血翻涌,焦躁的在屋里转了几圈,眼中迸射出的是熊熊怒火和森森杀气,忽然转身就往外冲,“我去老屋!”
刘氏都被他这模样吓坏了,有心想要阻拦都不敢上前,也不知该说些啥。
不过郑丰收并没有能冲出到外面,云萝看着他那暴怒的状态,一手就把他从外面给扯了回来。
“小萝你干啥?难道你竟还要帮着那两个畜生?”
云萝一路将他拖进屋,然后堵在门口蹙眉说道:“事情已经由我爹和三婶去告诉给爷爷奶奶了,还不知道老屋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你再过去还能有什么用?大伯和大伯娘又不在村里,爷爷的年纪大了,若是真被气出个好歹来,大伯他们说不定还会反咬你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