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奠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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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安侯嗫嚅了几下嘴唇,最终,没敢出声呵斥;

甚至,

连回去后,是否要将这一幕禀报上去,都有些犹豫。

按理说,

他是代天子而来,

你本该跪伏在地,

让我来为你戴上朝冠,这才能完礼;

你自己将朝冠从我手中拿去,

你自己戴上了,

这是什么意思?

若是故意往大了说,那就是居功自傲,蔑视天子!

对我无礼没关系,

大半辈子谨小慎微过来的乐安侯心里很有数,可你这是对天子无礼?

但,

但,

但,

乐安侯不敢开口询问一个字,这里,被数万大军所环绕;

这里,自今日起,将成为眼前这个男人的封疆之地;

最重要的是,

他几乎可以笃定,

他若是真的心有怨念,将这件事告知给自己的皇兄,接下来,绝不是皇兄下旨斥责降罪于这位平西侯爷,不出意外的话,板子,会落到自己身上。

身为宗室,处心积虑,离间天子与重臣。

乐安侯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眼角余光瞅了一眼黄公公,却发现黄公公已经跪伏了下来。

“………”乐安侯。

“奴才为平西侯爷贺,平西侯爷公侯万代,公侯万代!”

八百年来,大燕异姓以侯爵为顶,也就出了两个异类,一位是镇北王,一位是靖南王;

所以,国情不同,搁在其他国度,大燕的军功侯含金量,真的不差那些国公,至少,不逊楚国的柱国。

因为,平西侯爷是要封疆的,是要开府建牙的,这规矩,这规划,是照着百年前的镇北侯府来的!

乐安侯也跪了下来,

然后又觉得不对,

自己也是侯爷啊,

自己还是宗室,

自己不拿捏清高,对他客气一些也就够了,为何还要跪?

这他娘的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还是那句话,

丢自己的脸,无所谓了,但要是丢了皇兄的脸,回去后,又要吃挂落了。

乐安侯可是清楚,这一行人里头,必然是有密谍司的眼线的,先前平西侯自己站起来自己戴朝冠的一幕,自己不禀报,皇兄也会知道,自己跪下来的一幕,皇兄必然也会知道。

前者应该无碍,

后者,大概会连带着前者的罪责一起罚。

乐安侯马上又爬起来。

却在这时,

郑侯爷抽出乌崖,

将刀口向前。

一时间,

全场士卒成片成片如同人浪打过去一般统统跪伏下来,

齐呼:

“参见平西侯爷!”

“参见平西侯爷!”

“参见平西侯爷!”

一阵阵呐喊,一开始,磅礴中带着杂乱,但慢慢地,却逐渐汇聚成一个音律。

一时间,

气势冲破云霄!

刚刚爬起来的乐安侯,膝盖一软,又跌倒在了台面上。

天见犹怜,这位自成年后就在皇兄威压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过日子的闲散宗室,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要知道这下方呼喊的,

可不是数万张嘴,

最可怕的,

是这数万将士,

是刚刚从伐楚战场上下来身上还浸润着杀气的虎贲!

上过战场的老卒,一旦成群结队,

他们的气场,他们的气势,真的不是用言语能够简单形容的。

“吼!”

郑凡的貔貅伐楚一声低吼,奔跑向台子。

郑凡持刀,跳下台子,落到貔貅背上,貔貅奔腾而起,郑侯爷伸手,抓来一把黑龙军旗,于千军之中穿梭。

这一幕,

将全场的氛围推向了顶峰!

士卒们近乎咆哮,近乎流泪,

近乎疯狂地在呐喊,在用兵器敲击着自己的甲胄,像是完全疯魔了一般。

是的,

疯了,

真的疯了!

受这氛围感染的不仅仅是这些士卒们,还有李富胜在内的这些总兵将领们。

他们也都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甲胄,不停地大声咆哮。

台子上,

乐安侯被这场面给吓到了,近乎慌不择言道:

“这……这是要营啸了么……”

黄公公有些无奈地扭头看了一眼乐安侯,伸手,握住了乐安侯的手。

说心里话,黄公公不清楚这位乐安侯爷到底是真的这般不济事还是装出来的,毕竟,陛下的其他几个兄弟,都天不假年,陛下登基后没多久就染病去世了。

“侯爷,安心,安心,奴才在这儿呢。”

黄公公的安慰给了乐安侯巨大的支撑,当即伸手反抓住了黄公公的手,不住点头。

……

“这是,怎么了?”

站在剑圣身边的陈大侠情不自禁地问道。

这种近乎毫无秩序地场面,是那个男人影响出来的,确切地说,是那个男人故意营造出来的。

陈大侠以前接触过乾军,乾军在他眼里,就两个字——散漫。

哪怕经历了四年前燕军攻乾的战事后,乾国朝廷重新整肃了三边,但和燕军,和陈大侠一直看得很近看得很真切的雪海军比起来,依旧是给人一种松松垮垮的感觉。

以军纪,

以整肃,

以令行禁止而著称的燕军,在此时,竟然呈现出了比山中土匪更为夸张的姿态。

剑圣开口道:

“黔首出身,民夫入伍,积累军功,一步步爬起,尚帝姬,封官、封伯,再封侯。”

剑圣看了看陈大侠,

道:

“这个世上,最让人迷醉疯狂的,不是神话,而是在神话里,看见了和自己相同的影子。”

所以,大皇子封安东侯,没有让人觉得这般兴奋。

一是因为大皇子的军功,有些牵强;

二则是因为他是宗室,是皇子。

其实,后者的原因,还要更大一些,至少,相对于眼前的这个场面而言是这样。

皇子,注定和普通人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命,不一样。

但郑凡,当初的郑伯爷现在的郑侯爷,

却是以黔首之身走出来的军功侯。

这是一个真正的美梦,而梦的起点,是每个人都经历过的自家茅舍的门。

“他的崛起,让这些士卒们,看见了希望,看见了梦可以实现的可能。”剑圣笑了笑,道,“只要燕军上下,依旧对军功,依旧对这场梦,还有着执着,燕国人的马蹄,就不可能真的停歇下来。

更何况,

有这位郑侯爷的例子在前,

他的事迹,会让燕人稚童在很小时就将其作为榜样;

会让燕地年轻人,将马上封侯再度奉为真理,会让燕军士卒在接下来的每一次冲锋中,都视死如归。”

剑圣抱着龙渊,

顿了顿,

继续道:

“自今日起,他的声望,至少在民间,要比靖南王更高了,一是因为田无镜早年自灭满门的事儿,恶了其民间观感,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田无镜,出身田家,是大燕原本最大的门阀之一。”

起点不同,

会让人觉得,

你的梦,

我不配做。

陈大侠若有所思,看着剑圣,道:

“所以,您也是一样的么?”

“什么?”剑圣有些诧异。

“四大剑客中,另外三位都是有背景的,只有您不是。”

“我姓虞。”

他虞化平,是皇族!

随即,

剑圣又笑道:

“虽然这皇族身份,连饭都吃不饱。”

陈大侠笑道:“其实,姚师曾问过我,愿不愿意去跟百里剑讨教。”

剑圣闻言,道;“李良申领镇北军,他不会多看你这个乾人一眼;楚国的那位,他只会帮你看剑,改一改纹路,却不会和你动手切磋;

百里剑,

以姚子詹在乾国的人脉,百里家,会给面子的。”

“但我不愿意。”

“为何?”剑圣又笑了,“这就和前几日路上姓郑的一样,我知道你要回答什么。”

陈大侠有些憨厚地摸了摸剑。

剑圣则道:“但我和姓郑的不同的是,他喜欢不解风情的提前说出来,而我,更喜欢听你自己说出来。”

陈大侠点点头,回答道:

“因为,我出身,也很卑微。”

“卑微?”

“是的,很长时间以来,我不觉得自己卑微,一直到我从姚师那里学到卑微这个词后,我才知道,我也曾卑微过。

所以,

四大剑客里,

您一直是我的榜样,因为我觉得,您和我,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剑圣闭上眼,

享受着这句话。

陈大侠继续道:“所以,我觉得,世间剑客,大多是以您为榜样的,都会选择走一条像您一样的路。

就像,

此时的郑……郑侯一样。”

剑圣缓缓地睁开眼,

点点头,

道;

“毕竟这世上,最多的还是,

凡人。”

……

“如何。”

城墙上,靖南王开口问道。

在其身边,站着的还是陆冰。

陆冰点点头,道:“或许,我现在有些明白了,为何陛下,要一力提拔郑伯爷,不,现在是平西侯爷了。

不仅仅是因为平西侯爷军功卓著,也不仅仅是因为有王爷您的看重,

陛下做任何的事,都会有陛下自己的考量;

或许,

我只能看到眼前,但陛下的目光,每每都可以无比长远。

陛下,

这是在埋下一条根,

镇北侯府的建立,已逾百年;

大燕子民,渴望如同初代镇北侯爷那般,以奇功而登天子门,也过了百年。

时间久了,

太久了,

是时候,

换一个新鲜的了。”

靖南王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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