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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凡和阿铭回到了堡寨中,
下一刻,
翠柳堡全体戒备。
原本按照惯例晚上放出去的哨骑也全都被招了回来。
哨骑在翠柳堡的作用本就是负责游弋和警戒,给家里睡觉休息或者日常活动的袍泽提供喘息放松的保障。
眼下,既然已经断定有一支规模不小的乾国骑兵北上了,而且目标就是自家翠柳堡,也因此,在家里完全戒备的当口,外面的哨骑已经不再有什么实际的作用。
郑守备小本买卖做惯了,讲究个锱铢必较,与其让哨骑在外头被人家摸掉或者冲掉,不如都收回来。
翠柳堡的墙垛子上,士卒们弓弩在手,为了以防万一,连为了抵抗对方攻城的热油都已经在大铁锅里烧着了。
如果这是一场演习,那么翠柳堡必然能拿一面先进战斗集体的流动红旗。
哦,对了,
原本挂在堡寨大门口的翠柳堡的牌子,在郑凡回来时,就已经下令让人赶紧摘掉。
深夜的寒风一遍又一遍地在堡寨上方呼啸过去,但没有一个士卒敢有丝毫的懈怠。
因为自家军门带回来的,不仅仅是乾骑北上可能要偷袭自家堡寨的消息,还有大家这次军功的折算消息。
门阀刑徒兵们的家眷,很快就将得到脱籍,蛮兵们,也很快就能拿到燕国户口,在这两个好消息的刺激下,所谓的敌袭阴影,真的就已经有些不算什么了。
梁程正在指挥着防御,布置着兵力,其实对方既然是骑兵突进,想来也不可能真的大大方方地来打一场攻坚战。
大概模样,应该和自家两次进入乾国打绵州城时差不离,云梯蚁附攻城那是不可能的事儿,就是专打你一个措手不及。
在梁程看来,眼下大家都严阵以待着,除非对面的乾国将领真的脑子进水了,否则不大可能去下令攻打这样一座防守森严城墙高耸的堡寨。
一分钱一分货,比起别人家随随便便的木头栅栏围出的军寨,翠柳堡的这款,可以说是相当的“龟壳”了。
让郑凡有些意外和高兴的是,瞎子醒了。
绵州城下控制完达奚夫人后,瞎子精神力严重透支,昏迷了两天。
此时的瞎子坐在轮椅上,额头上放着一条热毛巾,看起来,很有一种娇弱的味道。
“什么时候醒的?”郑凡问道。
“下午。”瞎子回答完,还咳嗽了几下。
“这次摊上事儿了。”郑凡说道。
“还好。”瞎子显得很平静,“主上的运气,也是没谁了。”
被抓舌头,问自家家里在哪里……
“嗯,心地善良的人,老天爷肯定会保佑的。”
“…………”瞎子。
许是刚醒来,精神上还有些衰弱,瞎子一时没能跟得上主上这脸皮厚度。
郑凡又将白天吃馄饨的事儿讲了一遍,包括那个算卦的老爷子和落魄剑客。
瞎子北问道:
“那主上没有去告诉密谍司?”
郑凡摇摇头,道:“本来想告诉的,但想想,还是算了。”
“嗯,按照主上的说法,那两位,显然已经超越了所谓的间谍的层次,高个子,就交给高个子去对付就是了,咱们就没必要插手了。”
“嗯,我就是这么想的。”
翠柳堡的狼烟,在此时升腾了起来。
多少根烟柱、什么颜色的烟、具体怎么玩儿怎么弄,说实话,翠柳堡里没人清楚。
如果说乾国堡寨体系是人员废弛的话,那么燕国这边可以说是完全拉胯了。
长久的战略优势外加心理优势,使得燕人并不怎么在意这些细节,如今乾国骑兵北上,才能这般如鱼得水。
狼烟,得靠附近其他堡寨的发散作用才能真正起到“烽火相传”的效果,这里面其实有着很深刻的学问,不逊于二战时谍报员的谍报战。
只可惜,翠柳堡的狼烟升起很久之后,附近,也没看见第二根烟柱。
两国开战以来,一直处于强势主攻地位的大燕,在此时,迟缓、衰弱得宛若一个耄耋老人。
郑凡甚至敢肯定,那支乾兵现在依旧没有得到足够有效的围剿和威胁,各方面的军头子们面对这种突发情况,基本反映肯定是固守待援,这也是保存实力的一种方式。
嗯,郑守备也是这般做的。
当然了,郑守备是有理由也有借口的,因为特殊原因,郑守备知道对方这次北上偷袭的目标,就是他的翠柳堡。
所以,郑守备的打算是,固守吸引对方的火力,然后好让友军部队对其进行反包围。
当然了,这只是一个借口。
大晚上的,哪怕那支乾国军队是孤军深入,但在没弄清楚对方具体数目和战斗之前,郑凡可不舍得让自己麾下的骑兵冲出去和人家玩儿什么夜战。
军功很诱人,但要是一不小心把自己手下给打光了,心疼的还是自己。
城垛子上,郑凡手里拿着一个热过的酒嚢,一口一口地小口喝着,只为了取取暖。
梁程站在郑凡身边,目光一直遥望着远方。
有梁程在身边,郑凡心里很有安全感,同时,只有郑凡和魔王们清楚,翠柳堡的内部,还沉睡着一尊真正的大杀器。
只不过那尊大杀器不太方便显露于人前,能不用最好就不用,但至少可以保命。
寒风还在吹个不停,郑凡的眼皮也开始耷拉起来,困。
外头,依旧一片安静,也不晓得那支乾兵又破了几个军寨,更不晓得是否有“毁家纾难”的哪位总兵大人不顾自身实力受损硬是带兵要拿下对方。
“主上,属下其实一直很奇怪一件事。”
梁程学着郑凡的姿势,也后背靠着墙垛子坐了下来。
“说。”
郑凡将手中的酒嚢递给了梁程。
梁程伸手要接,
郑凡却又把手收了回来,
笑道:
“我忘了你不怕冷。”
僵尸要怕冷的话,那么电热毯就可以在三亚卖脱销了。
“主上,靖南军的反应,太奇怪了。”
这是梁程的观察,自开战以来,哦不,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都不算开战以来,那次是翠柳堡第一次去乾国遛弯儿,然后田无镜率一万靖南军铁骑将郑凡这支小部队给接应了回来。
这之后,靖南侯就去了燕京。
等回来后,下达了对乾国正式开战的命令,但除了迫使这些小军阀头子不停地南下袭扰之外,靖南军并未再发一兵一卒出战。
郑凡点点头,道:
“一开始,我是以为靖南侯是在等,等我们这些军头子将乾国人撩拨出火气了,等乾国三边派出精锐来绞杀我们了,靖南军再以雷霆之势出击,吃掉乾国三边野战精锐,为南下铺道路。
我们这些军头子,说白了,也就是战术上的诱饵,为大战略做铺垫。”
梁程闻言,道:
“但那位乾国的杨太尉却一直死守不出,怎么挑衅都不出来,而且乾国还将国内最能打的几支部队都北调,摆出了完全的铁桶阵。”
“是啊,我也不是很能理解。”
“其实,类似这种小股部队的偷袭,对大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梁程顿了顿,继续道:“无论那支乾国骑兵今晚冲了几个军寨,打垮了多少个军头子,也无法改变大战略上,燕国主攻乾国主守的格局。
说白了,这支军队北上的目的和我们翠柳堡之前两次南下差不多,夸功提升士气的作用更大一些。
且对方既然明摆着是要来找我们翠柳堡麻烦的,那就应该是我们上次在绵州城外扫荡了数千狼土兵让他们脸上无光,所以弄了一次来而不往非礼也。
但只要等到白天,这支军队还是会迅速地撤走的,他不可能守住任何一个军寨。”
只要白天到来,因为黑夜而生涩缓慢的通讯得到恢复,诸位总兵大人说什么都不可能放着这支部队继续在大燕的国境上的。
那会儿,已经不是什么保存实力不保存实力的问题了,而是国家荣誉问题,性质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靖南军在后方镇压一切,燕皇又刚刚马踏门阀,数百年门阀都灰飞烟灭了,还奈何不了你一个小小的总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