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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坚看了朱治片刻,忽然“噗嗤”一声笑了。他用力拍拍朱治的手臂,笑容随即散去。“君理心意,我领了,不过我孙氏出身寒微,能有今日已是邀天之幸,岂敢贪心不足。江东人口少,又缺马,限江自守有足,逐鹿中原就勉为其难了。强弩之末,难入鲁缟,这一次便是明证。秦文表劝过我,可惜我当时连战连胜,志满意骄,没听他的。”
朱治很诧异,随即又点头赞同。“将军说得对,孙氏出身不如袁氏远甚,能有今日已经足以为傲。为了对付你们父子,袁绍可是精锐尽出,连用胡骑袭扰本州这种事都做了,可见其惶急。说起来,他比将军更着急。将军尚未不惑,他却要知天命了。十年之后,当将军知天命的时候,他是否还在世都未可知。”
孙坚忍不住大笑,双手叉腰,吐出一口闷气。“十年之后,伯符正是而立之年,权儿、翊儿也已长成,我父子兄弟并力,说不定真能成就一番王业。如果真有那一天,一定不忘君理今日之言。”他看看朱治。“君理,纳个妾吧,我知道你夫妻情好,糟糠之妻不下堂,可若是后继无人,要富贵何用?纳个妾,生几个儿子,百年之后,你也能有血食。”
朱治拱手而拜。“多谢君侯。”他顿了顿,又道:“军务繁忙,纳妾之事仓促难行,我想先过继一个孩子,只是还没机会向君侯请示。”
“谁家的孩子?”
“我姊姊的孩子,叫施然,今年十二岁了。”
“和权儿同岁,很好,此战过后,你就把这件事办了,让他随伯符出入。伯符擅长育才,不像我这个做父亲的,自己不成器,把儿子都带坏了。翊儿那孩子太像我了,难当大任,我打算让他跟着伯符去。他还小,还来得及改。”
朱治忍俊不禁,意味深长地说道:“君侯,壮年改节,更难能可贵。”
孙坚也笑了,摆摆手。“惭愧,惭愧。”他笑了两声,又一声叹息。“朝闻道,夕可死,这一次就算战死,也不算是糊涂鬼了。”
朱治脸色一变,正待相劝,却被孙坚拦住了。“君理放心,我绝不会轻生。袁谭想取我的首级,还要看他有没有那本事。君理,你帮我谋划谋划,看看有没有办法反客为主。”
朱治释然,点点头。“君侯,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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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宫背着手,站在整幅的兖州地图前,眉头紧蹙,一动不动。
曹昂举着灯,一会儿看看陈宫,一会儿看看地图,几次想说话,却又咽了回去。一旁的卫臻看在眼里,嚅了嚅嘴唇,刚要说话,曹昂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卫臻只好把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取过一盏灯,站在陈宫的另一侧。
陈宫恍然不知,神游物外。
曹仁、任峻坐在一边,乐进、于禁坐在另一边,或是闭目养神,或是默默喝水,尽可能不发出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陈宫转过身,回到自己的席上,眯着眼睛,继续思考。曹昂将灯放回原处,悄悄地活动了一下酸疼的手臂。他冲着曹仁无声地笑了笑。曹仁微微颌首,投来赞赏的目光。
“府君。”陈宫突然开口。“刘和先入徐州,我们暂时是没什么机会了,之前的计划要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