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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羡鱼抽了血坐在化验室旁边的休息区等结果,背靠着坚硬椅背,两手轻轻搭在腹部,耳边挥不去医生的话。
医生说,空孕囊现象是胎停的一种,发生后多会自然流产,是人体自身优胜劣汰的结果。
优胜劣汰,宋羡鱼不是头一次听,却是头一次切身体会其中的残忍。
眼周不由发热,宋羡鱼把头埋得更低,不想季临渊为自己担心。
……
可这一幕并没逃过不远处那两男人的眼,季临渊和程如玉站在过道护栏边,程如玉见状开口说:“还不过去安慰安慰人家,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你老婆还小,这胎没了,以后再怀就是。”
“年轻女孩就这点好。”
耐折腾,身体恢复快。
季临渊从宋羡鱼身上收回视线,声音听不出多少情绪:“这没你什么事,去忙吧。”
“你这算不算卸磨杀驴?”程如玉笑道:“为了为你们俩服务,我可是推了两台手术。”
“那我得好好谢谢你。”
说话间,产科医生拿着一本登记簿过来,“季太太建小卡需要做个登记。”
不等季临渊伸手接,程如玉道:“拿去给季太太填写,顺道说两句安慰的话,这种时候,谁的话都没有你的话来得有效。”
产科医生看了眼季临渊,“我把话说得好听,万一十天后……”
“不用担心,我们老季是个辨是非的人,不会怪你的,去吧。”
很快,产科医生拿着登记簿返回,“季太太说,暂时不建卡……”
程如玉挥挥手,“去忙你的吧。”
等产科医生离开,程如玉摇头,微叹:“女孩的心思都比较敏感,看来你老婆没吃这套。”顿了一顿,他拍了拍季临渊的肩又道:“回去好好宽慰一下人家,医生的话不管用,剩下的只能靠你了。”
十点四十,宋羡鱼的验血报告出来,孕酮值在正常范围内,医生给了两瓶叶酸,让宋羡鱼回去吃,同时叮嘱她不要有思想包袱,孕妈妈的心情对胎儿也有一定的影响。
宋羡鱼回去的路上却忍不住胡思乱想。
会不会跟自己一直吃药有关系?
会不会是自己身体不好的原因?
又或者,是第一胎没保住,所以后面的都保不住,很多女人做了一次人流后,会落下习惯性流产的后遗症……
忽地,放在腿上的双手被人握住,宋羡鱼垂眸,就瞧见季临渊骨节分明的大手,男人五指微屈,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
季临渊没说话,只是在宋羡鱼抬头看过去的时候投来一个温暖的笑。
宋羡鱼鼻头一酸,把眼看向窗外。
不知过去多久,旁边传来季临渊的手机振动声,宋羡鱼听见他说:“这边有点事,T游那边的人你负责接待……合作方案昨天会上已经讨论过,具体的你看着办……就这样。”
听出季临渊的忙碌,宋羡鱼开口说:“我你有事就去忙,不用特意陪我。”
“没什么要紧事。”男人把手机随手搁在储物格里,前面红灯,他把车缓缓停了,温柔深邃的视线看向宋羡鱼,“中午想吃什么?”
宋羡鱼心头像压了石头般沉重,却又不想扫了男人的兴,便说:“想吃洪姨烧的皮蛋豆腐羹。”
“还有呢?”季临渊问。
宋羡鱼摇头,“没了。”
季临渊打电话给洪姨,洪姨已经做好了饭,季临渊让她多加一道皮蛋豆腐羹。
回到贡院,已经快十二点。
车停稳后,宋羡鱼领着装叶酸的医院袋子下车。
叶酸有预防胎儿畸形的功效,一般在备孕期吃,怀孕前三个月也有一定的效果,宋羡鱼肚子里的若真出了问题,这时候吃也没有用了,只能图个心安。
季临渊把车停好,就瞅见小妻子望着手里药瓶出神,走过来从她手里接过袋子,搂住她的腰:“站在太阳底下,不热?”
宋羡鱼空着两手,被他带着进屋,室内的冷气瞬间逼退外面的热浪。
“等你等忘了。”宋羡鱼弯了弯唇,“倒杯热水给我吧,我把这个先吃了。”
说着,她伸手拿过药袋,拿出瓶子打开,叶酸很大一粒,很快季临渊倒了一杯水过来,宋羡鱼接到手里发现温度刚刚好。
就着水吃了一粒,谁知卡在嗓子眼了。
见宋羡鱼脸色变得难看,手捂住脖子,季临渊立刻意识到怎么回事,伸手正打算帮她顺一顺,宋羡鱼胃里一阵翻滚,来不及去卫生间,对着垃圾桶呕吐起来。
洪姨在厨房听见声音,忙出来看怎么回事,见宋羡鱼吐得厉害,她问道:“怎么了这是?不一直好好的吗?”
“倒杯热水过来。”季临渊蹲着身躯,一手托住宋羡鱼额头,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一面交代洪姨。
宋羡鱼手里那杯水洒了。
过了好一会儿,宋羡鱼才缓过那个劲儿,胃里还一阵阵地难受,她放缓呼吸,用力压了压。
洪姨把热水递过来。
季临渊接过,送到宋羡鱼嘴边,宋羡鱼就着男人的手喝了一口,漱了漱嘴又吐掉。
“好好的怎么吐这样厉害?之前也不看你这么吐。”洪姨神情担忧。
“我没事。”宋羡鱼笑笑,“今天医生给我开了点叶酸,谁知道颗粒那么大,噎着了。”
“嫌噎得慌啊?下次我给你磨成粉末冲水喝。”洪姨提议。
宋羡鱼:“不用,下次我注意点。”
洪姨点点头,想到什么,又问:“今天检查怎么样?孩子一切都好吧?”
宋羡鱼嘴角笑容缓缓隐匿。
季临渊开腔:“您去忙吧。”
洪姨只当他在催自己做饭,没多想,应了一声就回了厨房。
季临渊拉开茶几抽屉,把两瓶叶酸丢进去,“吃不下也别勉强,孩子不会有事。”
其实宋羡鱼这种情况,是凶多吉少的,季临渊从不说没把握的话,这时候他像个不稳重的毛头小子,尽全力把话往好的那面说。
宋羡鱼不知道是不是方才吐得狠了,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氤氲了薄薄水雾,脸色也苍白了许多。
她抬头看向男人自信沉笃的模样,忍不住出声问:“真的会没事么?”
季临渊肯定地‘嗯’了一声,蹲在垃圾桶旁,低头扎起垃圾袋的口。
宋羡鱼两手搁在大腿上,身子微微前倾,看着男人这副居家好男人的样,心里稍稍得到安抚。
……
吃午饭时,季临渊手机又有电话进来,他出了餐厅接电话,宋羡鱼猜到他工作忙,吃完饭,宋羡鱼以睡午觉为借口,让他去忙自己的事。
宋羡鱼不是不需要男人的陪伴,尤其是在这种时刻,但也清楚,季临渊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成不了他事业上的助力,却也不想更为他的束缚。
“我会早点回来。”季临渊留下这句,开车离开贡院。
宋羡鱼穿着刚换的吊带睡裙,站在露台上目送白色路虎渐行渐远,缓缓失了神,不知过去多久,一阵热风拂面,她却觉脸颊冰凉,抬手摸了一下,肌肤潮湿。
连着两个孩子有问题,季临渊心里一定是失望的。
还记得自己怀疑怀孕那晚,明明是尚不确定的事,季临渊却连夜坐飞机赶了回来,宋羡鱼能想到他那时的心情,一定归心似箭。
宋羡鱼也记得她去医院检查,确定已经有孕的那个上午,男人乘坐的车在马路对面,明明只要在前面掉个头,就能开到她面前,他却直接下车,迫不及待一路朝她奔来。
那一刻,她感受得到来自他的喜悦。
然而,当初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失望和难受。
宋羡鱼脑子里一团乱,禁不住想入非非,这个孩子若是没了,不知道下一个要多久,一年后?还是两年后?
又或者是三五年后?
她等得了,因为她还年轻,可是季临渊呢,那时候他年过不惑,同龄男人的孩子都要成年了,他却膝下无子……
越想,宋羡鱼越觉得对不起季临渊,就好像地方zheng府为发展地方经济,筹备了一个大项目,承诺出资支持zheng府项目的企业可以获得IPO(上市)的名额,某家公司为了获得IPO名额,拿出所有流动资金,甚至不惜抵押贷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