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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在逗我吗?”肖征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逮谁?你再说一遍——我先把那临时工逮回来!你告诉我,一个过不了几年就能光荣退休的老外勤,是那个杀了一千个人的罪魁祸首?凭什么?”
“不是我说的啊。”老罗委屈得叶都蔫了,裹着一条不知道谁给他的小毯子,“我哪知道啊,这都是我们那领导让我跟您汇报的。肖主任啊,不瞒您说,我现在连北在哪边都找不着,干了这么多年善后也没碰上过这事……唉,能不能请组织把我调到再后方一点的岗位啊,去年体检我就有点心律不齐,我……”
“心律不齐你多给自己施点肥!”肖征怒气冲冲地摔了电话。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异控局总部乱成了一团,肖征怀疑姓宣的就是根人形扫把星,哪有他哪就不太平,临时派他出去维个稳,他“稳”得快把总局炸上天了,这等人才干什么后勤,从事敌后破坏工作多好!
肖征运了口气,沉声吩咐身边的人:“给我调善后科毕春生的档案。”
“毕春生,1963年生于永安,护校毕业后,在北城二院从事护士工作,1985年结婚,87年育有一子,此前并未表现出特能素质。”
“1988年,我局因看管不慎,两条羁押待处理的变异蟒逃脱,逃窜时撞上了一辆行驶中的火车,当时车上有两千多位乘客,危在旦夕,幸亏当年的外勤负责人……哦,就是老局长,反应很及时,控制住了局面,有惊无险地救下了那一车的人。”
“当时我们对外发的声明是说‘火车脱轨’,毕春生的父母、丈夫和儿子都在那辆火车上,听见这新闻的时候,正在医院值班的毕春生情绪激动,出现了特能反应,被总局监控网络捕捉。”
“后经培训、政审合格后,她于次年被吸纳进我局安全部,因为一直感激异控局救了她全家,所以这么多年来,她工作一直努力上进,表现也很突出——荣立三等功一次,连续七年获得‘杰出外勤’,去年才因为年纪大了,打申请转到后勤部门。”
肖征:“……就这,没别的了?”
“没了,主任,她履历就是这样。”
肖征越听越觉得宣某人是在瞎扯淡,这毕春生的故事简直可以写入总局的官方宣传册——因为家人被英雄救下,心存感激,从此被激励着走上英雄的路,最后自己变成了英雄。
从小爱走向大爱,从“为小家”变成“为大家”,还有比这再正能量的么?
“肖、肖主任,这个……赤渊分局那边的同志问,用我们配合吗?”
肖征没好气道:“配什么配,你们配得上那货吗?”
“呃……”
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派一队紧急调查员,去毕春生家里,我去申请搜查证。”肖征出了口大气,“要是他错了,我就把这临时工剁碎了上供!”
“肖主任!”这时,另外一个调查员小跑过来,凑到肖征耳边,“追查到那罐遗失的蝶卵了……”
“说。”
“那罐蝴蝶卵是1988年丢的,已经三十年了。”这调查员拉着他走到一边,“遗失的时候曾经留下过立案记录,但后来销了。”
肖征一愣——等等,这时间……会不会也太早了一点?
三十年前丢的蝴蝶卵,现在才爆出事来,那之前嫌疑人留着它干嘛去了?放家里观赏么?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会嫌疑人毕春生还没进异控局呢。
“你刚才说,这事立过案。”肖征罕见地放慢了语速,同样压低了声音问,“但是后来蝴蝶卵没找着,这案子却莫名其妙地销了。”
“是。”
“先别声张,让我想想……”肖征顿了顿,又说,“联系善后科宣玑——”
他话音到这里又断了,调查员等了足有一分钟,也没能等到他的下文,忍不住看了肖征一眼。只见肖征的牙关几次咬紧,又几次放松,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拍了拍调查员的肩,转身往电梯方向走去。
“哎,主任,您还没说联系善后科干什么呢?”
“该干什么干什么,”肖征头也不回地说,“让他自己看着办。”
异控局,偌大一个组织,真是尾大不掉。
就冲他们放个屁都得请示上级的劲,宣玑就觉得这伙人出息不了。他这会已经把自己“后勤临时工”的身份抛在了脑后,把一帮外勤甩开了八条街,追着那枚指路的硬币一路狂奔。
他的火天生克制邪魔,阴邪气越重,火烧得越旺,转眼,那枚小小的硬币变成了一个火球,凶残地贴着地滚,滚到终点时,火球完成了使命,停了下来,接着炸成了一团烟花——宣玑循着那飞上天的烟花抬起头,正看见毕春生在楼顶上。
女人沧桑憔悴的脸上爬满了祭文,那让她看起来像个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我听说他们找了个高手,来代巩成功的班,以前在安全部的时候就知道你的大名,弄得我还挺紧张,本想赶在你来之前了却了这桩事,没想到千算万算……还是差一天。”毕春生一拢头发,笑了起来,“可能都是天意吧。”
宣玑拄着重剑,抬眼看向她:“‘天意’这种话一般都是输家说吧?毕大姐,您怎么抢我台词?”
毕春生的头发在浑浊的夜风中起伏,亮粉色的毛衣与纯黑对比,鲜明得有些触目惊心。
她依旧是那个样子,头发烫着中老年妇女最爱的“泰迪卷”,衣着审美落伍,皮肤状态不佳,泛黄的色斑看上去谜之土气,热爱大红大绿……她让人”联想起广场舞、彩色纱巾、催婚老妈妈、飞快的语速……还有不合时宜的大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