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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阮从上了车就寒着脸, 一直到回府下车,脸上没有一丝缓和迹象。朱蕾很久都没见到夫人如此生气, 也不敢劝, 到家就悄悄叫人去找丽娘。
丽娘匆匆赶来,没来得及问朱蕾出了何事, 白苋就出来说:“娘子来得正好,夫人找你呢。”
丽娘进得里间, 见夫人已换了家常衣裙,正蹙眉坐着, 忙笑着上前,问:“夫人饿不饿?我怕您在外面吃不好, 叫厨下煮了汤。”
“我吃不下。你坐。”苏阮抬头看了一眼房中侍女, 又说, “绿蕊留下,其他人都去吃饭吧。”
等侍女们应声退下了,苏阮才把林夫人和她说的事告诉丽娘,“我怎么都想不通,张敏中从哪能生出这么个遗腹子来。”
丽娘也很震惊,她听完仔细思索了半晌,猜测道:“会不会是他们把人藏起来了?所以咱们不知道。”
“有什么好藏的?”苏阮冷笑, “难道我还能拦着, 不叫生下来?别说我同张敏中一直没孩子, 便是有孩子, 我也不是那等人!”
丽娘想想, 也觉得没这个道理。自家夫人从嫁进张家就恪守妇道,进门两年肚子没动静,张夫人给安排侍妾,夫人二话不说,安排得妥妥当当,更从来不做那些争风吃醋的事。
可是,“若真有这么个孩子,咱们又一点儿风声都没听见,那除了藏起来,也没别的可能了。而且奴婢算着时间,这人发现怀孕,极有可能是咱们太夫人过世的时候。”
这个苏阮也想到了,“我也是这么猜的。”
她母亲裴氏是在张敏中到灵州、来了第一封信后病重的。因裴氏常年病着,一开始苏耀卿夫妇都没意识到母亲已到人生最后关头,所以也没告知苏阮。
一直等到裴氏病危,他们才急急忙忙往饶州送信,等苏阮接到信,匆匆赶回洪州时,裴氏已在弥留之际,话都说不出了。
“咱们在洪州一直待到办完母亲后事,加上路上时间,前后近一月,倒是足够他们藏个人。但问题是,这人是谁呢?咱们院里没少人啊!”
苏阮说着看向绿蕊,“当时你年纪小,我没带着你回洪州,你可听到什么风声?”
绿蕊从一开始听夫人和丽娘交谈,就在努力回想了,这会儿被问到头上,忙说:“奴婢没听说谁有孕了。但是那段时日,家里确实送走了一个人。不知夫人还记不记得,那年张夫人娘家有个侄女投奔过来,好像是丈夫死了,被夫家逼着改嫁……”
是有这么个人,苏阮也想起来了,“你说杏娘?”
“对!”丽娘跟着一拍手,“咱们从洪州回来之后,确实没再见过这人,不过那时您正伤心,咱们也顾不上这种亲戚,只当是躲过了风头,就回家去了,哪会想到那儿去!”
“可是张敏中怎么会同她……”苏阮说到一半,又嗤笑,“罢了,想这些做什么?死都死了。”
丽娘忙说:“就是呢!管他们做甚?总不与咱们相干!”
话音刚落,外面有人禀道:“夫人,大娘来了。”
苏阮忙示意丽娘去迎,丽娘刚到门口,苏铃已经进来,笑问:“主仆几个,关起门来说什么悄悄话呢?”
“没什么,说出来怕你生气。”苏阮有点累,就让丽娘学了一遍。
苏铃听完果然大怒:“他们张家还要不要脸?都是什么下流货色?当年大冬天的把你赶出家门,要不是你姐夫和你阿兄去吊唁,你就得流落街头!如今居然有脸来找你?”
苏阮这会儿反倒不气了,拉着姐姐的手,笑道:“瞧你,还真生气了。我倒觉着,让他们找上门来,给他们看看威风才好呢。如今只是摸不透林家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像妹夫说的,想同我们示好?我来找你,也是想跟你说,你出去那会儿,林家太夫人拉着我说了好一会儿悄悄话,话里话外都在问儿女婚事,难道他们家想同我结亲?”
苏阮问:“阿姐怎么说的?”
“我实话实说啊!我们家三个儿女的婚事,自有娘娘做主,我是不操心的。”苏铃语气得意,“他们林家再势大,能比得过皇家不成?”
这些年她们也算看过许多兴衰起伏,再风光的权相,都有黯然下台的一日,而他们整个家族的荣光,也一定会随着此人的失势迅速褪去。
本朝唯一能屹立不倒的家族,迄今为止,只有皇家。当然皇家也不能说百分百平安无事,比如废太子就一朝被废,囚禁在她们都不知道的地方。
但苏阮不会这时候提这种例子,她笑着附和:“就是说呢。”
苏铃却接着问:“我这么说了,你猜林太夫人怎么答?”
“她还能怎么答?”苏阮想不出。
“她居然问我,是不是看好的颍王!”苏铃一脸啼笑皆非,“颍王才多大?我把玉娘嫁过去带孩子吗?”
苏阮也噗一声笑了:“林相真是不死心啊!”
“是啊,林太夫人还跟我说,大三岁不算什么。”苏铃白眼翻得快上天了,“要是寻常夫妻,说这话也就罢了,皇家能一样么?别说大三岁,就是小三岁,到了二十五以后,没有点情分——就不说圣上和东宫了——亲王也好郡王也罢,还肯多瞧一眼吗?”
“是这话。”